席聿宁的反应很平静,墨玉般的瞳仁浸着微光,脸上没有丝毫犹豫和闪躲。
他点头,“是。”
他回答得如此坦诚,一如当时在咖啡馆,他直视她的眼睛,说,“您和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十分相像。”
何圣薇若是表现得不快,反倒显得狭隘了。
席聿宁讲述的是他和叶心初识的经过。快二十年前的事,他几乎没有忘记任何一个他们之间相处的细节。何圣薇甚至想,也许是怕过于冗长啰嗦,不然席聿宁可能会事无巨细地复述给她。
故事尚且停留在年少阶段,显然还有很长的篇幅。
对现任的“妻子”如此深情地讲述和前任的点点滴滴,何圣薇都为席聿宁的深情“感动”了,她更为自己陷入这种怪异的关系而头疼。
她在脑中粗略地理出一个人物关系。
叶心是席聿宁的前女友,杜西源是何圣薇的前男友。
席聿宁对叶心念念不忘,将何圣薇当做替身,两人结婚。
杜西源对何圣薇念念不忘,将叶心当做替身,两人接吻。
何圣薇知道席聿宁把自己当替身,作戏而已,并不在意。
席聿宁明明把何圣薇当成替身,却入戏太深,乱吃飞醋。
苍天,这是什么混乱的人物关系和狗血的恋爱情节?
由于何圣薇处于沉默状态,且表情过于凝重,席聿宁以为惹她不高兴了,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提到她,你不开心了?”
“没有。”何圣薇舒缓表情,“你不是跟我说过,那时候你年轻不懂事,而且早就过去了。”
何圣薇嘴上大方宽容,心里并非毫无芥蒂。不久前那张照片的出现,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将他们四个人关系的遮羞布一把扯掉。
她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面对杜西源,就像她深刻怀疑席聿宁可能已经猜到照片里的女人是谁,但打心底里不愿承认,宁愿把这口黑锅抛到她头上。
和杜西源的当面对质没有任何实质性收获,而且在他离开之后,叶心也神秘消失了。
这个女人就像一阵来去无踪的风,乍起时吹动一池波澜,停歇时又一派月淡云疏。
何圣薇心下沉吟,只怕哪天,会如那满楼的山风,裹挟惊雷暴雨而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席聿宁没有继续他所谓的“一千零一夜”,公司的多个项目同时推进,他有很多事要忙。何圣薇也从叶心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比起这个,她更关心那个叫靳瑶的女孩。
毕竟只见过一面,话都没讲多少。在她思考如何接近对方又不显得刻意时,机会竟然从天而降了。
靳瑶主动联系她,邀请她参观学院举办的画展。
许是为了彰显诚意,靳瑶没有假借沈江旭之手,而是自己跑过来送邀请函。在表明想要登门的来意时,她不免有些腼腆,不过何圣薇正愁没有由头进一步接触,当即便爽快地答应了。
“看来这次肯定有你的作品,”何圣薇翻看手中的邀请函,“真是令人期待。”
函面设计得很有艺术感,以海天绚烂的油画为背景,除了印有时间地点受邀人等基本信息外,还有两行短句,“痛苦易逝,但美永恒。”
何圣薇轻声诵读,又自语般重复了一遍。
“这是雷诺阿的名言。”靳瑶见她感兴趣,解释道,“他曾经饱受风湿骨病的折磨,只能把笔塞进指缝里,靠转动手腕作画。但他依然继续着对美的追求,也许正因为他感受到了世间的美丽,才能用笔传递给人们。”
“没错,痛苦终会过去,但美是亘古流传的。”何圣薇微笑,“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参观了。”
画展在学院的艺术中心举办,除了本校的师生,院方还邀请了不少业内大咖和社会名流。
席聿宁最近一直在各种会议和出差之间分身乏术,何圣薇正好自得其乐。她到达的时候场内已是宾客如云,分散在各幅作品前驻足欣赏交谈,有的看着眼熟,应是知名的艺术家或设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