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末指了指那边的暖榻,“去坐那边。”
“什么?”
“你去坐那边。”姜元末又吩咐。
“坐那边干什么?”
“坐那边歇着玩手指。”
于是苏民安便坐了过去,然后看着摄政王爷的方向,那倒也没有玩手指。
随即,她看见姜元末立在床边,他观察了一会儿,然后用被子裹住沈苒,小心且颇有些笨拙的把沈苒搁在她身边软榻,动作非常轻微,小孩甚至丝毫没有异状,还是沉沉的睡着。
姜元末将小孩放下以后,对苏民安说了一句很有见解的话:“不需要等尿床才换褥子,在我这里,潮湿一点就得换掉洗了。军中男郎本王的床褥铺的是最齐整的。”
苏民安咂舌,大半夜过来告诉她,他有重度洁癖来了?洁癖程度大周无人能及。
姜元末见苏民安低眉顺眼,似乎在对比他和沈正林的作风不同,她有发现他更为细心一些?
如果细节点滴做的比沈正林好,他还有机会么。
他步至床边,随即将微微发潮的褥子取下,然后换上干燥清爽的床褥,他甚至用汤婆子把褥子暖热了,然后将沈苒又抱了回去,搁在原来的位子。
苏民安全程看着姜元末在认真的换床单被褥,新的被褥被他铺的一个褶皱都没有,她便那样静静的坐着,已经忘记多久没有被他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了。
就是这样残疾着双腿安静的坐着,也不会被嫌弃没用的样子。正林用了很久才使她相信,自己是不被嫌弃的。姜元末也不嫌弃她是残废么。虽然他害她残废的,他并没有资格嫌弃。
姜元末换完床单被褥后,回头对苏民安道:“本王将被褥铺的怎么样?”
苏民安颔首,“很平整。”
“没了?”
“一丝褶皱也没有。”
嗯,真是古怪的对话。
王爷他将一个洁癖患者吹毛求疵的性格表现的淋漓尽致,床单一个褶皱都没有,她根本不敢躺上去,躺上去也不敢乱动,担心他发飙又要折腾她起来,他换被褥。
他在对他憎恨的她干什么啊?好可怕的样子。
她不敢定义为关心。因为没有理由关心她的。
如果关心,怎么会四年不闻不问呢,怎么会说好了娶她,却娶了花小姐呢。
姜元末得到她的答复,觉得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倒看起来还更怕他了,说:“若你早肯相见,我早就这样做了。起码提前一二年。”
苏民安望着他好看的眉眼,略略失神,他又在说她听不懂的话了。但经历下来,他恢复记忆,却没有再度伤害她,和过往四年记忆里的忘恩负义的男人不太一样。
疑惑。
姜元末说,“你去通房睡一下,这边我照顾沈苒一夜。”
苏民安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看起来不单单是来强调他有洁癖来了,倒像是来和沈正林竞争来了,她这样的坏女娘,有什么值得高高在上的王爷竞争的呢,他不是讨厌她到把她送人了么。
是怕她在解释的时候,乱讲话,在他妻子和朋友面前,说沈苒是他的孩子么?
苏民安虽然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这样抛下他的孕妻过来替她分担,但是正林不在身边的这个夜晚,照顾一个生病的孩子显得不那样费力了。
他把她丢给刺客,害她成为残废,她也乐于把他当佣人,并且并不感激。而且,说到底,孩子一半是他的血。干点活,累不着的。
苏民安便当真去了隔壁通房歇着。
就听外面细细簌簌的声响,有些水声,似乎是他沐浴。随后又有些细细簌簌声,他出了去。
苏民安便从窗子看见,姜元末抱着沈苒换下的衣物以及被单出了去,他在屋外抖动褥子时发出很沉稳居家的声音。
这种声音打在耳膜很有安全感。
在静谧的冬夜,这样的声音是可以助眠的,就是王爷在家洗衣服,不会有人越过王爷冲进来暴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