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担忧,车夫是聋哑之人。”寻常人,并不愿意寻一位聋哑车夫。而宁芙本意是见他可怜,才选的他,却未想到此刻,倒是替她省去了不少麻烦。

宗肆不再言语,已有数十日,他未有好好睡过,自从北地离开后,来要他性命的,前前后后已有三拨人,是以何种境地下,都不得不警惕。

达州鱼龙混杂,各处人都有,且亡命之徒亦是不少,而他在此处亦有宣王府都不知的据点,是个极佳的隐蔽之地,是以自北地离开后,他便打算来此处暂时躲藏。

只是还未及达州,便先在淮朔这,碰上了宁芙。

他在墓哀山时,便伤得极重,旧伤未恢复,勉力才处理完这次的杀手,自己亦是身负重伤,原先他不过是想劫下马车暂且躲避,不料正好是她。

因知上一世,他还与宁芙成亲,分明是渡过了这次难关,他便笃定自己不会出事,便是谋划,亦是按照自己的感觉走。

只是这几回,他却生出过未必能渡过此劫的想法。

却未想到,上一世竟是她救了自己。

上一世她救自己或许是偶然,而这一世,她却是愿意再主动救他一次,尽管她不知他是谁。

而眼下宁芙在身边,宗肆放下几分心,沉沉睡去。

宁芙并未打扰他。

马车很快出了城,宁芙起身掀开帘子时,不料身后的男子,却是猛地坐了起来,随即发出一声闷哼。

定然是伤口撕裂了。

宁芙知他面对生死时,此刻定然十分警惕,不由轻声安抚道:“已经出了城了。”

这语气,像哄孩子。

宗肆面具之下,眼神闪烁,片刻后道:“送我去城隍庙。”

庙宇位于上一世,她发现他的山林之下,宁芙想,或许有人在那接应他,是以并未多言。

“有人在此处接应你?”宁芙问道。

宗肆此刻,心中亦无把握,却怕她担心,是以“嗯”了一声。

宁芙不由顿了顿,比起上一世那般冷冰冰且对她提防又疏远的模样,这一世的男人,似乎并未提防她。

上一世的男子,除了冷,身上是带着戾气的,以及隐忍的恨意,那种对一切都不甚在意的冷漠。

而眼下,男子对她还算友好。

到那城隍庙,男子便起身下了马车,宁芙知他勉强,上前搀扶了他一把。

男子微微一顿,随后侧目看了她一眼,随后很放心地借了她的力,亦不似上一世,在她慷慨相助之时,他手中时时刻刻握着剑。

似乎是一旦她有所动作,他便要了她的性命。

这一世,男子似乎与她很熟,熟到与她肢体接触,也这般自然。

宁芙心下莫名一跳,一个猜测呼之欲出。

“姑娘回去吧。”宗肆淡淡道。

“你伤势这般重,身边须有人照顾你两日。”宁芙心情有些复杂道。

“接应我之人,很快会到。”他道,“你在会耽误我。”

宁芙顿了顿,因与上一世情况有偏差,她便无法判断他眼下如何,见他站着还算稳当,便未再多言,上了马车。

宗肆在目送她离去后,那强撑的余力便耗尽了,爬进城隍庙,躺在地上。

上一世她在此时,于他而言只是陌生人,自然不介意她的救助是否会拖累她,求生本能会抓住她这根救命稻草。

可现在他不愿她受牵连,敬文帝要他死,谁救他,谁便是他同党。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

随后一道人影,握着剑,走了进来。

那么,接应他之人,已都死了。

宗肆右手握上剑柄。

另一只手,想再去抚摸宁荷的那只荷包,怀中却是空空如也。

……

宁芙在回去的马车上,看见了一个荷包。

显然是男子遗落的。

宁芙却是愣住了,即便心中有猜想,眼下确定,依旧是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