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像在生气,顺着下巴上那两根没用多少力道的手指,垂首靠近了些。
他眼睫毛生得长,根根分明,如同雏鸦羽毛似的密,这样半合着眼眸安静坐着,一层浅薄的阴影落在眼下,衬得凌厉深刻的面部轮廓都柔和了几分。
给人一种温和的孤独感。
十七八岁的少年,背井离乡千里迢迢地来到北州,好不容易读上书,却在入学第一天就破了相,不难受才不正常。
可衡月看着他,又感觉他似乎不仅是难受,心里像是藏着其他事。
衡月在回程途中便察觉出几分端倪,只是在顾川面前,顾忌少年心思细腻,她不便开口问起。
眼下只有两个人,衡月屈指在他下颌上挠了一下,问道:“怎么了,不开心吗?”
柔软温热的指腹刮过坚硬分明的颌骨,有点酥麻的痒,密长的睫毛颤了几下,林桁摇头:“没有。”
撒个谎也是心神不安。
衡月听见了他的回答,又仿佛没听见般,她“嗯”了一声,换了只棉签仔细地在伤口周围的皮肤上擦了一圈消毒水,继续问道:“为什么不开心?”
林桁:“……”
“没有不高兴。”他还是这么说。
因他答不上来,更说不出口。
他能说什么呢?
生活过早地将少年的血肉之躯打磨成一副不屈的硬骨,他不懂得示弱,也不会撒娇。此刻受了伤面对面坐在衡月面前,也只是像吃了哑药般沉默不语。
窗外风雨不歇,豆大的水珠不断敲打在落地窗上,雨滴滑过玻璃,水痕斑驳,似幅无序变化的图案,乱得如同少年理不清的思绪。
林桁没再出声,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衡月停下了动作,微偏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像是在观察某种习性特别的动物。
明明衡月的视线十分柔和,但在这注视下,林桁却有种心思全被看穿的感觉。
他不大自在地动了动眼珠:“怎么了吗?”
衡月没回答他,还是就这么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