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枕侧都落满了光。光亮异常,却毫无温度,冰块一样。

沈却躺在床上,大大地睁着眼睛,睫毛被照得发金,眸中却是满得几乎漫溢出来的浓稠的绝望。

他睁着眼,看清自已身边空无一人。

没有人,没有顾烟容。

被子里是冷的。

顾烟容没有陪着他住院、陪着他回家。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

此刻才是现实。

空无一人,寂静的。

他蜷在被子里吃力地喘息着,面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身体绷紧,掌根压进上腹,颤抖着用力,抵住那一小团冷硬。

太疼了。

仿佛从高空坠落,粉身碎骨地撞进深海。

“唔呕……”

绷到极致的身体忽而一颤,唇间涌出尚未消化的粥液来。

他甚至没来得及将身体探出床外,就这么吐在了枕边。

这还是昨天顾烟容陪着他喝的粥。但沈却已经完全陷入惶恐不安的情绪,并没觉察。

顾烟容……她在哪里?又离开了吗?

浑浑噩噩,双臂奋力撑起身子,赤着脚踩上地面。

他目前一片低血糖造成的晕眩,枉伸出手,并没触到任何一面墙,手中空空地坠了下去。

膝盖触地,发出极痛的闷响。

指尖透出青白,撑住地面,想将自已撑起来。

胃里仍在抽搐,仿佛被一双手反复拧绞。沈却张了张唇,溢出极隐忍的喘息。

走不动。

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沈却委身在地,纤薄腰身在晨光之下几乎要湮灭掉一样。他痛得浑身失力,恨极地用力捶打上腹。

每打一下,身体都受不住地剧烈抽动,胸膛猛地一挺,又因剧痛,随即便蜷起身子。

在地上辗转。

衣料之下,腹部薄薄一层软白的皮肤,已经被他捶得通红,浮在陈旧伤痕之上,愈发难看起来。

这样打了数次,虚弱的身体如何受得了,他唇间张开,低低喘息着,忽地,又猛然呕出一口清粥。

沈却的胃,消化食物的能力已经几近于无。所以,即使是在胃里待了一夜,这些粥仍旧是没经过消化的样子,只是全然冷去了。

顾烟容走进来时,就看见男人伏在地上,脸上挂了一层薄汗,背上嶙峋支棱出来的蝴蝶骨瑟瑟发抖。

他颈间突起淡青色的血管,瞧着异常脆弱,仿佛是白瓷上生长扩散开来的裂痕。

属于这人的颜色一向只有泾渭分明的黑白,惨白的皮肤和薄唇,黑色的睫羽、发丝、眼瞳。

而如今,黑白两色中,缠进一点凄艳的红。

他眼尾曳着红痕,是湿润的,浓密的长睫也湿漉漉结成一绺一绺,打着颤半掩住惊惶的眼瞳。

精致锐利的眉眼间满是破碎的痛意。

他一手深陷胃腹,唇上有些湿润,正不住地说着什么。

顾烟容凑近,把人从地上搂到怀里,才听见他低到难以听清的话语,他说的是,不要醒。

什么不要醒?

她小心翼翼环抱着意识不清的男人,他周身发寒:“沈却,你冷不冷?”

沈却修长的脖颈上粼粼地挂着冷汗,他咽下去了一口什么,喉结轻动,再开口,声音哑了许多:“顾烟容……”

痴痴地念着她的名字。他大睁着眼,对着她,却无法将她看得清楚。他以为这是他自已捏造出来的幻觉。

见男人不回答自已,顾烟容一只手托着他薄薄的面皮,指腹蹭过他眼尾的湿润。

或许肢体的接触可以让他清醒。

她的手是软的,只无名指上戴着戒指,多出一痕坚硬的触感。

早上,她醒来之后,先是找出这枚久藏在盒子里,鲜少见天日的婚戒,戴上自已指间,才到了厨房中去。

沈却在冷冰冰的地上太久,身上有些发僵。他极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