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溶溶，模糊了沈却的轮廓，顾烟容只看出他并没蜷着身子，正仰躺着。

但他又分明在发抖。

是胃疼，还是又在做噩梦？

“不舒服吗？”她凑过去，轻轻环住身边的人，同时小声询问。

沈却用力吞咽了两下，声音含糊：“没，没事……”

听着明明就是有事。

顾烟容手往下一摸，果然他一只手正搭在腹间，身上都微微泛着潮。

“胃又疼了？”她问，沈却却没再回答，呼吸愈发急促。

她蹙眉，一手盖住沈却的眼，按亮床头的灯。

灯光不算太亮，柔和微微暗淡。

透过暖黄的灯光，她看见沈却脸色异常苍白，连打在上面的暖光都无法削弱那层病态的白，掩在被褥间，冷汗淋漓，像是已经融化了一半的冰雪。

他喉结不住滑动，正反胃得厉害。

顾烟容不敢乱动他，便只是把自已的手覆上他按在腹间的那只手，“想吐吗，我慢慢扶你起来，垃圾桶就在旁边，不去卫生间了，好吗？”

沈却口腔中仍旧弥漫着血腥气，他知道自已现在恐怕会吐血，便微微摇了摇头。

随着他摇头的动作，颅中却陡然升起一阵晕眩，连勉强压下的反胃感也陡然强烈，几乎要忍不住。

他用力咬住下唇，转瞬间便将苍白的唇咬出一线血红，他睁开眼，黑眸中有浓郁痛色，执拗看着顾烟容，抬手握住她的手腕，他手心被冷汗浸湿，一片湿冷。

如果不是实在痛得厉害，他是不会任由自已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的。

顾烟容知道，所以愈加心疼。

只是反胃成这样，恐怕连药也吃不下去。

她用袖口去擦他额间滑落下来的冷汗，“那我给你捂着，你的手太冷了。”

沈却移开手。

她刚一把自已的手放过去，心里就是一颤。

沈却整个胃部都冷硬一片，失控地抽动着，力道大得让人心惊，几乎感觉要顶破那薄薄一层皮肤，破体而出。

怎么会这么疼……

她手心温热，妥帖地包住沈却上腹隆起的那处，微带了些力气，给人压住。

沈却呼吸微乱，头颈微微后仰，似乎忍得很难受。

顾烟容用另一只手给他顺着胸口，他喉间吞咽的声音渐缓。

这样给人捂了许久，沈却虽然仍旧痛着，面色却缓和许多。

他在自已衣服上蹭去手心冷汗，轻轻拍拍顾烟容的手：“没事了……”

声音轻哑，听着还是虚弱。

“我去给你拿药。”

顾烟容给人掖了掖被角，把自已从里面抽出来，下床倒了杯温水，拿了药过来。

沈却撑了下床面，身体仍旧虚脱，还是顾烟容在他后背扶了一把，才坐了起来。

他指尖透出青白，勉强端稳玻璃杯，含着药，喝了口水，水面马上有薄红缓慢扩散开来。

顾烟容已经转身出门，到自已的房间里翻找热水袋，并没看见那一缕红。

幸好散开之后看不太出来，沈却把杯子放到床头，抬手擦了擦唇瓣，确认没有沾染血迹。

顾烟容拿着灌满的暖水袋回来，沈却已经重又回到被窝里，侧身躺着，脸朝向她，墨色长睫泛着温柔的光泽。

顾烟容把暖水袋塞到沈却身侧，上床关灯一气呵成。

“沈却，”她把人往自已这边拢，给他捂着上腹，“胃疼的时候，不用担心吵到我。”

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落在他脸颊上，在黑暗中放轻了声音，“我就躺在你身边，不是摆设，你疼了，应该叫醒我，而不是忍着不说。”

说着说着，就来了气。

“这次我原谅你，下次如果再犯，我就生气给你看。我很能生气，你知道的。”

沈却最怕她生气。

他连忙点头，发间藏着湿意，像一丛微凉焰火，蹭过她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