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以抑制心头悸动,倚着走廊用力点头,也庄重应声:「好!」
可隔着雨帘,一团模糊里,我却始终无法看清谢重楼的眼睛。
他走后不足半月,西南便有捷报频频传出。
父亲上朝回来时总会带些消息。
例如他不慎中了埋伏,千钧一发之际被一小兵所救,已将对方提为副将。
寥寥几语,听上去已经足够惊心动魄。
我握着篆刻刀,细细雕刻着手里的长簪,想等谢重楼凯旋之日送给他。
日子流水般过去,我想或许前世种种不过大梦一场。
而我与谢重楼的婚事,也会如我从前无数次幻想的那样,顺顺利利地进行下去。
就在这时,父亲告诉我,他要班师回朝了。
那一日是初冬,京中飘着细碎的雪花。
我系着滚白毛的艳红斗篷,发间插着谢重楼送的春海棠发簪,站在城门外等他。
小织劝我在马车内等,我摇摇头:「也不算太冷,就在外面等着吧。」
临近午时,远远的有兵马越走越近,我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
前世,似乎就是这一日,谢重楼来太傅府提了退亲。
下一瞬,兵马最前方,一匹四蹄踏雪的乌黑骏马驮着两个人直奔过来。
马蹄踏雪,溅起细碎的白。
我一瞬间如坠冰窟。
坐在前面一袭蓝裙、腰佩长剑的,是神采飞扬的沈袖。
而她身后,用斗篷将她紧紧揽在怀中,目光冰冷又漠然地向我扫过来的少年,正是谢重楼。
11
马在我面前蓦然停住,高高扬起前蹄。
我躲也不躲,只是定定瞧着谢重楼。
未从我脸上看到惊慌与悲色,他似乎有些意外,冲我挑了挑眉:「陆大小姐,你在等谁?」
「自然是等你。」
不等谢重楼答话,他身前的沈袖已经轻笑一声,向后靠了靠,姿态亲昵:
「陆姑娘既然与谢将军退婚,你们之间便再无瓜葛。你自去寻你的良人,怎么又来纠缠旧爱?」
她眼里是藏都藏不住的自得。
我拢了拢披风,安静道:「这是我和谢重楼的事,与你何干?」
「当然与我有关,我在西南战场救他一命,谢将军打算以身相许,来回报这份救命之恩呢。」
前世的记忆里,这分明是该一年后发生的事,如今却提前了如此之久。
我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快得令人捉不住。
「你是这么想的吗,谢重楼?」
我不再看沈袖,只将目光落在谢重楼身上,他侧头看了沈袖一眼,眼中柔情万千:
「阿袖的心意,自然就是我的心意。」
「何况……陆大小姐,分明是你先提的退婚,如今遂了你的意,怎么反倒不开心了?真当自己是小仙女啊,谁都得等着你?」
话里的嘲讽意味浓重,与前世的谢重楼几乎完全一致。
可到底发生了什么?分明在去西南平乱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
我下意识抬手,扶了扶发间的春海棠发簪,抬眼望着他:
「是你说,你要去西南战场为我挣一个诰命,等回来后,便请太后为我们重新赐婚。也是你说,你的心意永远不会变,只要我不放开,你便不会放弃我。」
谢重楼眼中掠过一丝恼怒:「我现在反悔了,不喜欢你了,不行吗?」
「陆昭懿。」
沈袖又一次开口了,她用混合着轻视的怜悯目光望着我,淡声道,
「你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给自己留些体面吧,何必要纠缠一个对你无意的人?」
纠缠?
我扯着唇角缓缓笑起来:
「宣平候府果然家教森严,只是沈小姐似乎忘记了,你同为闺阁女子,却在众目睽睽下与谢将军同乘一骑,怕是更不妥当。既要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