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意识到,若是王采女先开口,他只会死的更惨。
“陛下,太后,小的都招,都招!”
他瞪着眼睛:“若无人指使,小的如何敢谋害徐德妃娘娘,小的不要命了吗?王采女家中是医药世家,家中开有尧城闻名的福林堂,八月十五时,她娘家人入宫,给她带的有各种药材,这个东平门肯定有记档。”
王黄门直截了当掀了王采女的底。
“其中就有用来谋害德妃娘娘的秋风煞。”
这名字听起来就吓人。
王采女难以置信,她道:“你如何得知?”
这五个字说出口,她自己面色刷得一白到底。
整个灵心宫明堂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堂下两人身上,不用去看,也知道众人都是什么样的心思。
果然是你。
王采女眼泪再度滑落:“陛下,太后娘娘,近来永福宫闹狸奴,我忧心狸奴伤害端嫔娘娘,会惊扰小皇嗣,才让娘家人送了一点秋风煞入宫,只有一钱重,分量极少。这种药,在坊间多用来药杀牲畜,从来不是针对人的啊。”
姜云冉看着王采女满眼血丝,总觉得她此刻的表现最突出的是委屈二字。
她没有被人戳中恶行的心虚。
要么就是演技太好,要么……
姜云冉垂下眼眸,把王黄门的话反复在脑海里思量。
这个案子,比她以为的要复杂得多。
“王小主,你可不是这么跟小的说的!”
王黄门急了:“你跟小的说,因为救了德妃娘娘,你身体受了寒……”
“闭嘴。”
王采女忽然停止了流泪。
她说:“闭嘴。”
王黄门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言辞急切:“本来那段时候你得了陛下恩宠,受寒之后便只能撤了牌子,之后痊愈,德妃娘娘又推举了韩选侍,陛下便再也不记得您了。”
“小主,您说过,因为德妃娘娘,你再无恩宠,从此你就记恨上她了,她给你的那些赏赐,都是她不要的垃圾,都是她的小恩小惠,你觉得那是在羞辱你。”
“所以你记恨她,怨怼她,今年又看到同住一宫的端嫔娘娘有孕,由此否极泰来,你心里越发不忿。”
“所以,你想了这样一个瞒天过海的计谋。”
王采女此刻才回过神来,她仓惶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没有……”
此刻,碧纱橱之后,徐德妃的嗓音嘶哑响起。
“你为何不跟我说?你救过我,我不会弃你于不顾,若你真的觉得委屈,你应该跟我讲。”
徐德妃叹了口气:“韩选侍的事,是阴差阳错,我不是有意为之。”
王采女看着所有人冰冷的目光,感受到膝盖上刺痛,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惨笑着委顿在地。
“我去求你?高贵的德妃娘娘,你去看看满宫上下,谁敢求你?谁敢惹你?”
“我若无宠,还能苟延残喘,若我去求你施舍,怕是连命都没了。”
王采女声音嘶哑,同久病呕血的徐德妃如出一辙。
仿佛她喉咙深处,也满是鲜血。
她用衣袖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把鬓边的碎发抚平,一点点塞回耳后。
此刻的王采女,依旧还是那个乖巧羞涩的江南美人。
她的目光在众人面上扫过,最后在吴端嫔身上停留了一瞬。
喘息之间,她倏然开口:“德妃娘娘所中的并非秋风煞,若是秋风煞,娘娘不可能活到今日。”
她说:“她所中之毒,应该是秋风缠,它还有一个名字,名为血玲珑。”
姜云冉心中叹息。
她明白,徐德妃毒害案,最后的真凶只能是王采女了。
她目光闪烁,抬眸向前看去,就见景华琰漆黑的眼眸望过来。
在她脸上盘桓。
四目相对,景华琰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