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有一事同你讲,据探子来报,二皇子几日前已经回京了,就是不知此番陛下急召他回来是有何事。”

许知意径自笑了笑,眼中满是促狭。

“太子要出发去扬州督促河堤修建,何丞相又是陛下的左膀右臂,而四皇子早年撞了脑袋,状若稚童,人都认不全,一旦疫病爆发,谁来坐镇?”

讲好听了是坐镇,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推一个人出去送死。

当今皇上子嗣单薄,就四个皇子,还有两个未及笄的公主。

祁西洲冷笑,“如此一来就可名正言顺除掉二皇兄,他可真是当之无愧的好父皇!”

许知意有些困倦,迷迷糊糊的。

“你与他关系如何?可值得出手相助?”

祁西洲看了眼窗外阴沉沉的天。

“二皇兄与本王算不得亲近,但他的正妃乃是前镇国大将军的女儿,于情于理,本王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好......”

祁西洲偏头。

许知意手里的团扇落在枕边,她则趴在床榻边睡着了。

他伸手,将团扇拿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她扇着风。

寂静的房间里,只闻二人呼吸声。

祁西洲用手指在虚空描摹她精致的眉眼,一遍又一遍。

终于娶到她了,真好。

可惜,她的记忆里似乎并没有他。

院里掌了灯,吴嬷嬷进来看了几次,没舍得吵醒熟睡的两人。

祁西洲早在吴嬷嬷第二次进来时就醒了,但许知意不知何时已经爬到床榻上,枕着他的臂膀睡得无比香甜。

他舍不得打破这难得的亲密。

今夜,终于见到了月亮,天空繁星密布。

看来这一场暴雨,终是结束了。

他一只手轻轻托了托她往下滑的脑袋。

“知意,你为何忘记本王了?”

认识许知意的时候,她好像才六岁,瘦瘦小小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

彼时,正逢许知意生母亡故,许府大摆宴席。

虚空大师也不知抽的什么风,非要带着他一起上门悼念,说是要替枉死之人超度。

有人前来悼念,许知意就会还以一礼。

巴掌大的脸上,一双杏眼哭的红肿,像只受惊的兔子。

四目相对,很快移开。

开席了,大家都去用饭,只有她,被遗忘在空荡荡的灵堂。

祁西洲不忍,偷拿了几块点心来寻她。

她抱着腿,瑟缩在母亲的棺椁前,无声无息的哭着,泪打湿了衣襟。

给她点心,她也不拒绝,虽饿极了,吃相却依旧优雅。

他说,我叫祁西洲,你呢?

小姑娘只是拼命摇头,不敢与他对视。

后来,他就随着虚空大师走了,回头,她还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从始至终没抬过头。

虚空大师当时叹气,说了一大堆奇怪的话。

命运多舛,心灯不灭;所行坎坷,何处是归途?

祁西洲当时不懂其中含意,虚空大师老神在在的,也不肯多做解释。

约莫过了半年,他就随着前镇国大将军上了战场,时刻关注着许知意的消息。

他总得自己的记忆有些错乱,好像中间的某一年,发生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直至回京,再次见到许知意。

才惊觉,不止他变了,她也变得陌生了。

性子一如既往的沉稳,身上却多了些戾气。

她怕黑,又畏火。

所以他专程让人寻了颗夜明珠摆在屋里,柔和且温暖。

他相信,终有一日,她会对他敞开心扉。

脖颈酸疼,许知意缓缓睁开眼,正对上祁西洲温柔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