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这架前往海城的飞机从地面上跃起,机翼下的地平线开始倾斜。
同一时间,另一端的跑道上。
一架从云城飞来的飞机起落架刚触地,轮胎与跑道摩擦发出尖锐的嘶鸣,机舱的乘客们或兴奋或疲惫。
楚晚棠听着空乘说飞机已安全到达京城的提醒,慢悠悠摘掉眼罩。
她适应了一下光线,看向飞驰的窗外,京城这个天气是真的不怎么样,天边暗淡无光,但比她之前那次航班延误要好许多,起码这次暴风雨还没落下来,她准时落地京城。
好一会儿,轰鸣声结束,飞机终于从风驰电掣的状态中平复,缓缓驶向停机位。
楚晚棠也缓缓取出手机,关闭飞行模式,第一时间打开微信。(1)
怀幸还没有回消息过来,是还没睡醒?
按照她对怀幸的了解,怀幸其实午休不会睡很久,转念一想,今天的天气很适合睡觉,再加上又是周六,怀幸还没醒也在情理之中。
正好,等她回到家,就能看见刚醒的怀幸。
她可以就趁着这个时间告诉怀幸她们即将恋爱的事情,想来怀幸可以很快就清醒过来。
这么想着,楚晚棠唇角翘起,也不再在机舱内多待,跟助理说了声后,迈开长腿往外走,波浪卷发尾轻晃着。
等她刚上出租车,天际突然裂开银白的缝隙,蜿蜒电光突至,一道惊雷轰然坠下,盖过任何机场一架飞机的轰鸣。
雷声在整座城市间来回撞击,每一道惊雷的力量都磅礴无边。
楚晚棠的心跳陡然拔高,她坐在后座,紧闭着眼,呼吸失去频率。
没什么好怕的,她再次告诉自己。
以前她也不怕打雷的,直到2013年8月楚令仪去世那天。
楚令仪有严重的抑郁症,这些年身体也越来越差,医生说时日无多,或许还能再活个几年,目前全凭一口气吊着。
京城在七八月雷雨多,那天狂风大作,乌云沉沉。
她在下班过后去往那家私人医院,人还没走进病房,就听见楚令仪在虚弱地跟人打电话,她安静地进去,没有出声打扰。
她听见楚令仪一遍遍喊对面“阿昭”,那会儿她早已习惯楚令仪对着空气喊怀昭名字这件事,没想到这次居然还能电话联系。
渐渐地,她看见楚令仪泪如雨下,哭得无法呼吸,头发凌乱,却又切出空隙来大笑着,没有半点优雅姿态可言。
也是这会儿,一道惊雷劈下。
楚令仪在下一瞬合上眼,僵硬地握着手机,唇边还挂着没有下去的梨涡。
楚晚棠看着她这幅模样,慌乱走过去,先是按呼叫铃。
她喊:“妈妈……”
回应她的只有第二道第三道骇人的雷声。
医生很快赶来,开始抢救。
但几乎不费什么时间,医生就在病历上填下楚令仪的死亡时间,退出病房。
雷声还在继续,暴雨紧随其后。
楚晚棠跪在床边,脸色苍白,神情呆滞,眼泪一颗颗往下坠。
她试探着去拉楚令仪的手,可楚令仪回握不了。
让她讶然的是,楚令仪跟怀昭的通话还没挂断,她于茫然之中,听见了从手机里传来的女声。
她寻到被放在柜子上的手机,想了想,把手机放在耳侧。
怀昭还在惊慌地喊:“楚令仪!楚令仪你讲话!”
“怀阿姨……”楚晚棠浑身发抖,意识陷落地哽咽着,“为什么你要跟她打这通电话……她明明可以再活几年的……”
怀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通电话就此迎来结尾,楚晚棠跪着转身,她身体泛凉,又尝试着去握楚令仪的手。
碰到的是迅速失温的肌肤,楚令仪比她还冷。
她把脸贴在楚令仪的手心,闭着眼却挡不住眼泪,在一道道雷声中,泪水将母亲的手心浸湿。
如今,依旧是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