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坏人,就是有一点笨,常常被捉弄了自己还不知道,现在连话也讲不清楚。“尤、李两个不答言,只喝禁他四人。”为什么李纨和尤氏都不说话?因为赵姨娘是探春的妈妈,她们说什么都不方便,否则两个人肯定会骂的。

“探春叹气说道:‘这有什么大事,姨娘也太肯动气了!我正有句话要请姨娘去商议,怪道丫头们说不知在那里,原来在这里生气呢,姨娘快同我来。’”有没有发现探春很聪明,在自己母亲闹事这个最难堪的时候,她必须把情绪和场景马上转换,又给赵姨娘留一个脸面,让她觉得脸上有光,总经理找你商量事情。“尤氏、李氏都笑说:‘姨娘请到厅上来,咱们商量。’”赵姨娘也就趁此机会下了台阶,所以有时候处理问题不见得要去讲理,你只要让她能下台阶就行,否则她只好一直闹下去。

“赵姨娘无法,只得同他三人出来,口内犹说长说短。探春便说:‘那些小丫头子们原是些玩意儿。喜欢,和他们说说笑笑;不喜欢,便可以不理他。便他不好了,也如同猫儿狗儿抓了一下子,可恕就恕,不恕时,也只该叫了管家媳妇们去说他去责罚。’”探春非常知道该怎么样做主人,她说如果你家里养了猫或者狗,它们抓了你一下,你难道还要跟它们去吵架吗?你就别跟它们一般见识了,这种事情就是要掌握一个分寸,可是赵姨娘总是把握不住这个分寸。

我们在大学里都会碰到这种事情,记得以前在学校里,有一次校务会议就讨论这种事。说昨天晚上有一家的狗一直叫一直叫,邻居大概刚好失眠,就打电话去跟那家说,能不能要你的狗不要叫。那个人说对不起,过一会儿邻居又打电话说:它还在叫,我明天早上还有课。狗的主人被他的电话也吵得很惨,最后就说:“狗就是要叫啊,你跟它一般见识干吗?”第二天两人就因为这事吵到校务会议,我听到后就觉得人性实在是太有趣了,不见得光是在民间,在很高的学术单位都有这种事情。

探春现在就跟妈妈说:“何苦自己不尊重,大吆小喝也失了体统。你瞧周姨娘,怎不见人欺他,他也不寻人去。我劝姨娘且回房去煞煞性儿。”其实探春并没有事情要找赵姨娘,只是想让这些小孩子觉得赵姨娘应该是被尊重的。“别听那些人调唆,没的惹人笑话,自己呆,白给人作粗活。”探春并不觉得妈妈很坏,只是觉得她太傻,老是被人家利用去闹事情,这个时候说要帮忙的夏婆子已经不见了。探春很清楚这一切,她说:“心里有二十分的气,也忍耐这几天,等太太回来自然料理。”一席话说得赵姨娘闭口无言,只得回房去了。赵姨娘每天都在发生同样的事情,到最后又闹不彻底,不是那种真正会为自己争取权利的人。

“这里探春和尤氏、李纨说:‘这么大年纪,行出来的事总不叫人敬服。这是什么意思,也值得吵一吵,并不留体统,耳朵又软,心里又没计算。这又是那起没脸面的奴才们调停的,作弄出来个呆人替他们出气。’”探春认为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唆使的,因此“越想越气,因命人查是谁调唆的。媳妇们只得答应着出来,相视而笑,都说是‘大海里那里寻针去?’只得将赵姨娘的人,并园中人唤来盘诘,都说不知道。众人也无法,只得回探春:‘一时难查,慢慢的访查;凡有口舌不妥的,一总来回了责罚。’”

“探春气渐渐的平服方罢”。可巧派去她房里的艾官,“悄悄的回探春说:‘都是夏妈素日和我们不对,每每的造言生事。前儿赖藕官烧钱,幸亏是宝玉叫他烧的,宝玉自己应了,他才没话说。今儿我与姑娘送手帕去,看见他和姨奶奶在一处说了半天,嘁嘁喳喳的,见了我才走开了。’”大观园里面是没有什么秘密的,口舌是非传起来非常快,可最厉害的还是探春,她听到有人报告,没有马上说把夏婆子抓来打一顿,赶出去。因为她知道艾官她们和所有婆子之间的利害关系,因为这几个唱戏小孩也够顽皮、淘气的,探春“便只答应,也不肯据此为实”。真正了不起的主管就是关键时刻沉得住气,不能让手下养成总在她面前随便打小报告的习惯。

“谁知夏婆子孙女儿蝉姐儿便是探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