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子,至少可以去通报一下。
“尤二姐说过两次,他反先乱叫起来。”善姐后面有凤姐撑腰,她知道是她的主人要整尤二姐,尤二姐后面没有人,所以敢这样。“尤二姐又怕人笑他不安分,少不得忍着。隔上五日、八日,见凤姐一面。”本来不是“同居同处,同喜同悲”吗?现在都不同了,五天见一次,八天见一次。见到的时候,“那凤姐却是和颜悦色,满嘴里‘姐姐’不离口”。这才是厉害的凤姐,不要以为她已经占优势就开始变脸,她没有,她绝对是让丫头去骂。她只是在幕后操控,所有坏的人都是她的傀儡。
尤二姐这样的一个命运,最后势必一步一步走到她最大的悲剧里。
从王熙凤知道丈夫在外面金屋藏娇,一路看下来,我们看到王熙凤的冷静,看到王熙凤的演戏,看到王熙凤的忍让,看到王熙凤压抑自己。然后在第六十八回的后半段要爆发了,我们不要认为她的脾气是可以一直忍的,她在做很多计谋的安排。她心里所有的恨、她的痛、她的嫉妒,一定要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可是她知道这个出口不应该在尤二姐身上,因为基本上大家一看尤二姐,就知道她不是对手。尤二姐已经在她掌握之中,然后凤姐开始做另外一个安排去找张华。
“凤姐一面使旺儿在外打听细事,这尤二姐之事皆已深知。原来已有了婆家的,他婿现在才十九岁,成日在外嫖赌,不理生业,家资花尽,父亲撵他出来,现在赌钱厂存身。父亲得了尤婆十两银子退了亲的,这女婿尚不知道。”
爸爸拿了钱也没有给儿子,因为知道这个儿子拿了钱去赌钱,所以干脆就不给他,也不让他知道。
“原来这小伙子名张华。凤姐都一一尽知原委,便封了二十两银子与旺儿,悄悄命他将张华勾来养活。”张华这种民间无赖,觉得天下掉下来礼物了,怎么忽然有人给他住好房子,给他饭吃。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我常常跟朋友说,天上掉下来馅饼的时候千万不要高兴,通常都是有祸事要来了。王熙凤就吩咐旺儿,“着他写一张状子,只管往有司衙门中告去,就告琏二爷‘国孝家孝,背旨瞒亲,仗财依势,强逼退亲,停妻再娶’等语”。
这个状子绝对是王熙凤帮他已经先写好的,王熙凤告她丈夫的罪名,第一个罪名是背旨瞒亲;第二个罪名是仗财依势,强逼退亲;第三个罪名是停妻再娶。很少看到老婆告丈夫告到这么狠,告三重罪名。可是王熙凤绝对不希望贾琏被判死罪,她也不希望贾琏真的吃上这个官司,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整完贾琏之后还可以收场。王熙凤的设计之精明,以至于后来贾琏、贾珍、贾蓉都不知道是王熙凤在搞鬼,还以为真的是张华弄的,事实上张华都不敢告,是王熙凤一直逼迫他去告。
“这张华也深知利害,先不敢造次。旺儿回了凤姐,凤姐气的骂:‘癞狗扶不上墙去的种子!你细细的说给他,便告我们家谋反也没事的。不过是借他一闹,大家没脸。若告大了,我这里自然能够平息的。’”这一句话很好玩,皇亲国戚敢玩弄司法到这种程度,觉得民间的人真的是小家子气。不是大家族出来的,她绝对没有这个能耐,我们在外面学不到这个东西的。还有一句话是特别厉害的,就是“告我们家谋反我都可以摆平的”,她根本不把司法当成一回事。一个社会不上轨道的时候,司法的黑暗可以到这种程度。所谓的四大家族贾家、薛家、王家、史家,在那个年代当中,真的是为非作歹到这种程度。
“旺儿领命,只得细说与张华。凤姐又吩咐旺儿:‘他若告了,你就和他对词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我自有道理。’”意思是说张华可能不敢告贾琏,那就让他告旺儿。王熙凤真是一个大导演,安排了所有细节。“旺儿听了有他做主,便又命张华状子上添上自己,说:‘你只告调唆来往过付,都是我就是了。’”这样一来,“张华便得了主意,和旺儿商议定了,写了一纸状子,次日便往都察院处喊了冤”。
都察院是过去传统戏剧里面所谓司法机构的代名词,所以我们在《苏三起解》这种戏里常常会看到都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