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娘叹息,不由得想:

倘若仙尊和宝燕一样,是个胆小怕死的孩子,知道有危险就躲起来,该有多好。

可惜他永远不会逃避。

即便知道前路死关重重,昔日至亲之人就在死路上执刀待守,他也绝不退缩。

一如从凡界归来那日,他没有失望,没有愤怒。

冷静得犹如万年不化的寒冰,一步一步走回高位,俯瞰座下虎狼环伺。

*

“你为什么突然搬来城主府,也不带任何人来?你不是很讨厌柳别鸿的吗?”

钟隐略带气恼地质问。

织愉:“我自有我的打算。你来做什么?”

钟隐在她身边坐下,嗫嚅道:“我不放心,所以来陪着你。”

织愉笑了声,没有赶他,“你若是想呆在这儿,就安安静静地在这儿待着,不要吵我。”

她想:他可能是眼下唯一会真心关心她的人了。

就暂时留下他好了。

待八月十五过后,他发现她是个多么可怕而恶毒的人,他肯定自己就会跑走了。

钟隐不再说话,当真安安静静地陪着她。

直坐到夜深,织愉实在困了,要去休息。

钟隐疑惑:“你不吃东西吗?”

织愉:“我不随便吃外面的东西。”

她进屋将门关上,去小间沐浴后,换上菡萏寝衣,躺上床。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便爬起来,趴在床边一边吃泽生糕,一边看话本。

看着看着,她就想到谢无镜看的道经。

道经有什么好看的?

织愉好奇地从储物戒里找出道经,读了几章。

晦涩难懂,实在不是她这种俗人能品悟的。

她合上道经,继续看她的话本。

看累了就歇一会儿,睡不着就接着看。

如此反复到后半夜,忽有人敲响她的房门,吓得她心突突了下。

她捂着心口,警惕地问:“谁?”

门外人应答:“是我。”

织愉听出是钟隐的声音,无语又有点烦躁地披上外袍,走出房:“你大半夜敲我门做什么,再这样,你就……”

钟隐站着长廊外,鹤青武服染上夜露的湿,手中提着一盒热气腾腾的吃食。

他丝毫不受织愉训斥的影响,笑问:“我就怎样?”

织愉把“回去”两个字咽回肚子里,还是埋怨:“你吓到我了。”

“抱歉。”

钟隐认错,将盒中吃食一一摆放出来。

一盘红烧鱼,一盘小白菜,一碗菌汤,还有一碗白米饭。

是凡界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

但在灵云界,少有。

“这菜是我看着摘,看着洗,看着做的。做好了以后,也是我亲手放进食盒的。你就放心吃吧。”

钟隐颇为自得。

织愉在长廊坐下,拿起筷子,尝了口鱼。

她吃得很慢,一口鱼肉在口中磨了很久,也没咽下去。

钟隐迟疑:“不会那么难吃吧?这是我找城中一家客人挺多的饭馆做的。”

织愉摇摇头:“挺好吃的。”

只是比不上她在凡界吃的。

那都是谢无镜亲手做的。

不过钟隐特意送吃的来,她可不会说这种扫兴的话。

钟隐含笑坐在她身边,眼角眉梢透着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