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阳仰头看眼张肃,接着问出她的疑惑:“我听说民间会有穷秀才,但少有穷举人,先生为何连赶考的盘缠都难凑齐?”

贾方平面容微冷,对着砚台里的浓墨道:“举人常富,一是有附近的官员富商大户以惜才为由送举人银子,实则为提前结交笼络,等举人考上进士封了官,这些人便可凭借赠银的旧情去新官那里讨方便。二是举人名下的田产不用缴纳田税,所以会有百姓争相将自己的田地挂在举人名下,再从免去的田税中拿出一部分送给举人。”

“鄙人不耻这两种取财之道,宁可固守清贫。”

秦仁挠了挠脑袋,还有这种事?

庆阳沉默了许久,见客栈伙计在里面探头探脑,庆阳随口问:“这家客栈食宿钱不低吧,你一两银子能住多久?”

贾方平面露感激:“掌柜的心善,一两银子允许我住在他家的柴房,且将剩饭剩菜送我,直到我凑齐盘缠离开。”

秦仁:“……”

身后落下来几道影子,有其他百姓因为好奇这边的摊子靠了过来。

庆阳不好再问,等四首诗都晾干,张肃收好后,庆阳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先生应该知道打手的幕后指使是谁,这么久了为何迟迟不去报官?”

贾方平看着小姑娘的裙摆,苦笑道:“我为了盘缠害他丢了饭碗,他怨恨于我也是情由所原,要怪就怪我急于求成,思虑不周了。”

秦仁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又被妹妹瞪了一眼。

庆阳:“国有国法,先生心胸宽广不计较,我却容不得有胆敢殴打举子的歹人与我同住京城,先生且在客栈等着,过几日自会有人给你一个答复。”

贾方平惊愕地站了起来,可惜那仿佛连京兆尹都能指使的小姑娘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人群里,秦仁问妹妹:“你真要去替他报官啊?”

庆阳:“不,我跟京兆尹不熟,不好冒然登门打扰。”

秦仁懂了:“你去找父皇?”

庆阳:“父皇日理万机,这种小事不值得去惊动他,严锡正是左相,理该他替父皇分忧。”

她去找谁落在严锡正眼里都有私交大臣之嫌,那就直接去找严锡正,有本事聂鏊也去父皇面前参她私交左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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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左相,严锡正这一年到头的其实比兴武帝还要忙,因为中书省上承天子、下统六部,权大事情也多,还要直面各部官员之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难得的休沐日,严锡正比平时多睡了半个时辰,醒后陪妻子儿孙吃顿早饭,饭后他就自己拎着鱼竿木桶去后花园垂钓了,感恩皇上,赐了这么大一座有山有水的府邸给他。

严锡正的鱼竿有钩无饵,因为他享受的是这片刻清闲,真钓太多鱼还得操心怎么吃、能不能吃完。

椅子是藤椅,严锡正仰面靠在上头,哪哪都舒服。

春光暖融融的,就在严锡正眼皮渐重似睡非睡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严锡正睁开了眼睛,额心蹙起深深的纹络,这么急,家事还是国事?

“相爷,庆阳公主来咱们府上了,说是要见您!”

隔了几丈远,小厮气喘吁吁地道。

严锡正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只是继续皱着眉头,小公主能有何事找他,莫非是来找孙女玩的,故意要他去迎接?

虽然很不想动,但公主就是公主,严锡正叹口气,放好鱼竿站了起来。

左相府待客的正厅,除了严锡正之外的严家众人都到了,恭敬又困惑地看着小公主与三皇子,唯一不紧张的就是严真真了,开心地邀请小公主三人随她去花园里玩。

庆阳笑道:“也好,还免了严相特意赶过来。”

婉拒过严家众长辈的随行招待后,庆阳便与严真真走在前头,秦仁、张肃并在跟在后面。

四人在半路上撞见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