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新科三鼎甲,方达没被吓着,传了皇上的口谕,便领着云崇青走了。于树青不敢抬首去看,只死死地捏着手稿。近日他在翰林院是举步维艰,天下哪有什么清贵地,所有都充斥着捧高踩低。

无奈,再难庶吉士三年,他也要熬过。以后能不能留下,他已经不去想了。

进宫的路上,云崇青沉定着心神。踏过长长的宫道,还有心刮两眼宫中景致。到乾雍殿外,心平气稳。

“传翰林院修撰云崇青进殿。”

闻宣,云崇青颔首,目光下望,起步跨过大殿门槛,快走至中央行礼:“臣云崇青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吧。”

气色不错,两腮虽不丰但也没了凹陷,官服还是稍大了些。皇帝对自己看到的很满意。观神情,经了一回事,人脱了最后的一点稚嫩,喜怒不表于色,深沉颇多。

“谢皇上。”云崇青起身,双目依旧下望,不去窥圣颜。

皇帝走下大殿:“未进翰林院之前,你以为的翰林院是什么样?”

稍有迟疑,云崇青看着闯入视线的那抹明黄,嘴角微微一勾,像自嘲:“书山墨浓,人才济济一堂,话千古,想后世,然后竭尽己身之能,为君分忧,偿富予民,报国以安泰。”

“那现在呢?”

云崇青沉凝,迟迟才道:“吾之微渺,仍需自强不息。”

倒是清醒。皇帝今天叫他来,除了要看人,还想问一事:“汕南一带已经着手加固堤坝。朕之前与户部商议,要提高徭役补贴,虽最后每人每日提了两文钱,但朕还是觉不足。你以为呢?”

云崇青凝神:“皇上,经年前客满楼一事,您应该已晓臣的义兄云记恩的父亲是死于徭役。”

“那是偶然,”皇帝不明他为何突然提这个。

客满楼查了之后,他发现近几年因徭役死的人在逐渐增多。云崇青不认为皇上会因他三言两语就察觉什么,但今天既然有机会,还是提个醒吧。

“建和十九年开春,臣带着愈舒去咸和洲为已逝的岳母点灯。此行,让臣更加坚定了科举效国为民的心。河上富丽画舫里亲王赏美,岸边人来人往中小儿乞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