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终于知道,追踪器就是那个时候放进去的。
听完所有录音,泉客怎么可能不明白?
一切了然。
电压带来的麻木逐渐消失,他的手臂终于可以抬起,遮住他难以抑制的眼泪。
他无声痛哭,侧过脸不想被人看到。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莱茵,那种一心一意贴上去却被人一脚踹开的痛楚。
他没有朋友了。
谭诚是假的,他都是装的,对自已的好,说的那些话,都是有目的的。
泉客却恨不起他,因为他也不想外婆有事。
外婆很温柔,她会在自已去医院时,给自已讲故事……那种老掉牙的童话故事,对于二十多岁的他来说实在幼稚。
可那种被人当作孩子般对待的经历,让他感受到温暖,弥补了他空缺的亲情。
他恨不起谭诚,便只能将这恨意叠加在闻人无恙身上,恶狠狠地看向这个罪魁祸首。
眼中已然带了杀意。
“你就不怕我跟你同归于尽?”
“你舍得吗?”闻人无恙反问,似笑非笑地看向他,“珍珠啊,我比你自已还要了解你。”
“你认定的朋友,一辈子都无法忘的。”他顿了顿,神情有些宠溺又无奈,“你太善良了,珍珠。”
泉客不说话。
他无法反驳,无法辩驳。
闻人无恙并没有说错。
只要谭诚还活着,自已就舍不得他死。
只要他还活着,自已就有把柄。
他清楚地知道,谭诚对自已意味着什么,就如同他的猫一样,是他与这世界的联系。
是他唯一存在的友情。
只要他和外婆还在,自已做任何事前都要掂量掂量。
可他能怎样,难道杀了他们吗?
泉客闭上眼,心中乱成一团,沉痛又压抑。
Chapter59:外婆去世
车子在路上行驶,道路两侧的街景从窗前闪过,映入泉客布满血丝的眸底。
车里开着暖气,不一会儿,干热的风就遍布这狭小有限的空间。像是烘干机似的,将泉客体内的水分连同他的眼泪一起蒸发。
泉客蜷缩在后座的角落,两条腿干涩的疼痛,嘴唇上也起了一层霜一样的干皮。
“珍珠。”
闻人无恙主动开口,打破这有些沉寂的气氛。
他的神情担忧,眼神关切,拧开水瓶后递到泉客眼前,犹如慈悲的长者,温和地说:“补充点水分,哭这么久,会缺水的。”
这种类似的关切话语,泉客听过无数次,无一例外的都是从闻人无恙口中说出。
闻人无恙总是这样,想方设法将他逼入绝境,然后在他绝望时递来一只手。安抚着带他离开,却不是重获新生,而是陷入更深的泥潭。
俗称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或者说恩威并施。
他掌握着泉客的把柄、软肋,以此威胁,将这颗明亮的珍珠捧在手心,放在跟前。
这种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几乎是毁了泉客的整个人生,让他如同傀儡一般活在世上。
回望他过去的三十多年,几乎是没什么正常日子。前有仄川后有无恙,父子俩交替控制着他的人生轨迹。
泉客总觉得自已好像那提线木偶,穿着光鲜亮丽,始终站在聚光灯下,被人羡慕、称赞。可只有“木偶”自已清楚,抬头就能有数不清的银丝线,钳制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爬的高又如何,有能力又如何,总有人压在他上面。
胜者为王,弱肉强食,强者驱使弱者,这是一贯的生存之道。
泉客出神地想着,连车子已经停下都未曾察觉。
闻人无恙打开车门的同时,他这侧的车门也被人打开。
伸到眼前的是谭诚的手,骨节分明,中指关节处有一片明显的黑色斑块。谭诚说那是他的胎记,打娘胎里就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