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已从拍卖会上买下,亲手养大的小珍珠哆嗦着身体,害怕地颤抖。他心中的烦闷被驱散几分,像是慈父一样轻轻抚摸他柔软的黑发,对他说着别怕。

闻人仄川收养他,却从不许他喊自已父亲。

他告诉泉客,父亲这个称呼有着天然的身份隔离,太沉重,直接喊他的名字就好。

“小珍珠,叫我仄川。”他捧着泉客的脸,轻声细语。

或许从那一刻,他就抱着不一般的心思。

泉客回忆着,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容。不知道是在笑自已招男人,还是在笑这父子俩一个样,变态又无耻。

吊在他身上的鱼线一收一放,打一棒再给个甜枣,无形之间的枷锁,让他离不开闻人家族。泉客明白,自已的灵魂早就被仄川禁锢,如同枯萎的玫瑰,烂在了庄园的泥土之中。

他跟他们一样,都是死海上的朽木,病态又冷血。

……

脑海中回忆着这些。

泉客闭上双眼,有些疲惫地询问:“无恙,我能信任你吗?把海洋之心带回去,你会放我自由,是吗?”

电话那边是长久的沉默。

海上信号不好,声音断断续续,还伴随着嘈杂的呲呲电流声。

泉客举着卫星电话,耐心地等待,过了许久,电话那边才传来声音。

闻人无恙无奈地笑着,“珍珠,你很想离开我啊?我给你的不够吗,金钱、地位,你要的哪样,我没有给你?”

“呵。”泉客从喉咙中发出低沉的笑声,说出的话好似利剑一样刺向他,“我只想离开闻人家,你已经失信了一次......我替你杀了仄川,帮你坐上家主的位置……可你失信了,你没有放我自由。”

不仅如此,闻人无恙甚至比他父亲还要过分。他在自已的牙齿里放了追踪器,那追踪器还不能取下来。

他记得自已去医院,前脚刚说要拔牙,后脚闻人无恙就寻着追踪器赶了过来。

他说:“珍珠,你太任性了,不能随意拔,会炸的。”

是的,闻人无恙丧心病狂,追踪器配合着高精密微型炸弹,就那样放在他的牙齿里。

强行拆除是会爆炸的。

砰的一声,会将他半张脸都炸穿,然后顶着血肉模糊的脸死去。

泉客叹了口气,突然有些憎恶:人类的科技为何发展这么快……若还是冷兵器时代,哪会有这种烦心事。

“无恙,一个月后去港口接我,希望你能遵守承诺。”泉客说完,立即挂了电话。

刚刚送电话来的女人已经离开,甲板上只有泉客自已。

手中的烟换成了卫星电话,他就那样举着,无所事事地靠着栏杆,继续那漫无目的的眺望。

泉客不喜欢大海,也不喜欢自已鲛人的身份。他只想做个普通的人类,没有拘束,自由自在。

前者,他改变不了;后者,他自由不了。

他就和那被自已锁起来的人鱼一般,永远无法自由。

海风拂面,像是锋利的剑,一下下刺在的皮肤上。伴随着咸涩的气息,让人感到干呕、恶心。

泉客抬头,月亮正躲在乌云后,看起来比他还要孤独。

孤独也好,至少是自由的。

泉客撑在栏杆上,又站了许久,十几分钟后,他才起身,带着卫星电话返回船舱。

他的房间在二层,进入船舱后直走,没几步就能经过一个黑漆漆的铁门。

铁门上挂着一个平安符。

那是科考船启航时,闻人无恙亲手挂上去的。

彼时的闻人无恙正被癌症困扰,医生说他时日不多,积极治疗还能多活几个月。

闻人无恙日渐消瘦,泉客离开时,他只剩下五个月的时间。

传闻中,人鱼的那颗海洋之心,能够入药治疗百病,长生不老,甚至是让人死而复生。

于是,他和闻人无恙做了交易,一个想要自由,一个想要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