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泉客感觉自已像那笼子中供人观赏的动物。

这群人鱼和不久前的自已重叠,作为游客,放肆打量着展览箱中的“怪异生物”,唯一不同的是,被关在展箱的“怪异生物”从莱茵变成了自已。

这样的注视和围观让泉客感到不适。

他瞬间冷了脸,对唯一能听懂自已的话的人鱼首领道:“让他们滚。”

莱茵摇头,转过身背对着他,面朝那些人鱼皱眉。

他没有张口,那些鱼也没有张口……却一个个神情丰富多彩,用独属于人鱼族的方式当着他的面交流起来。

泉客坐上礁石,对这一切冷眼旁观,他神色如常,心中却焦躁不安。

此刻的他就像那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无助无知……只能迷茫地注视着一切,不知道这群人鱼在商讨什么,或是算计或是针对、孤立?

直到莱茵身边,那条自已熟悉的小黄鱼上前一步,当着泉客的面硬生生扯下来一块鳞片。

“你……”泉客疑惑地盯着他,即将说出口的话,在那块鳞片递到自已面前时戛然而止。

“这是他送给你的礼物。”身边的莱茵解释道。

送礼物?

“为什么?”泉客没有去接那块血淋淋的鳞片,视线落在小黄鱼的尾巴上。

人鱼的鳞片深陷皮肤,就和头发一样是从真皮层和皮下组织之间生长出来的。

一片片的叠在一起,和瓦片似的,遮风挡雨,缺少一块鳞片不会影响什么,可那产生的钻心疼痛是实实在在的。

莱诺痛的流泪,一颗颗珍珠落在水面。手中的鳞片已经举了半天,却一直不见泉客伸手。

【哥,他不要。】莱诺委屈地看向自已的哥哥,人鱼族的首领,带着哭腔道,【哥……哥,鳞片放不回去,他不要怎么办?】

【给我。】

莱茵伸手,抓住鳞片一角,对其余族人道:【王后的身体不舒服,我替他接着。】

人鱼族的规矩,最真诚也是最盛大的仪式身为首领的配偶,理应受到尊重和敬仰。

而人鱼身上,最珍贵的就是鳞片。他们一个个扯下自已的鳞片,双手交给尊敬的人,这是对地位的承认,对喜爱的表达。

以莱诺为开头,不一会儿,莱茵怀中就堆满了各色的鳞片。

一直处于状况外的泉客,面无表情地盯着这群人鱼出神,目光呆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莱茵开口,喊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跟着莱茵重新回到了海底。

至于他这会儿为什么那么的......听话,愿意老老实实跟在莱茵身边。

一切还要从昨天晚上说起。

在莱茵因为欲望跑去吃节节草时,原本睡着的泉客瞬间睁开眼。不困了,不累了,身上也不疼了。

铆足了劲儿朝洞外游去,寻着记忆中的路线,无比顺利地游到了那道裂缝前。

他决定赌一把,不想坐以待毙,不想任人宰割。

他不认为闻人无恙能够找到自已,更不觉得闻人无恙会来救自已。

他们都是那样注重利益,不过是彼此腐朽生活中的一丝慰藉,闻人无恙只把他当个宠物而已。

他喜欢自已的倔强和不屈,喜欢看自已反抗的样子......他的喜欢浮于表面,源自控制欲,源自他们相似的灵魂吸引。

泉客心知肚明,如若自已早就答应闻人无恙,成年之后就跟他上床,待欲望消减后,彼此之间只会剩下厌恶。

相似的灵魂吸引彼此,同样的,也在排斥着彼此。

泉客想着,毅然决然地钻入裂缝,拿出生平最快的速度,身形流畅地朝下游去。

对于他来说,每一次摆尾的动作都是一次折磨。腰痛不说,某个地方的疼痛才是难言。

原本不是用来做那种事的地方,却被人鱼肆意地......还是带着惩罚意味的、暴虐的,是折磨,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