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茵有些无奈，又颇为嫌弃，半晌后，抬起尾巴搭在泉客的尾巴上，用仅会的挪威语道：“fisk（鱼）。”

他想说，我们都是鱼，都有尾巴，所以不用害怕。

可这个愚笨的人类也不懂挪威语，白皙的脸上都是紧张，畏缩着身体谨慎地盯着自已。

……

人鱼的尾巴，足足两米长，哪怕被自已切去了尾鳍，体型也依旧庞大。

在莱茵尾巴搭上来那瞬，泉客神情紧张，谨慎又不解地看着他。

人鱼的视线只是在那叠在一起两条尾巴间徘徊，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动作。

他的眼底并没有什么恶意，甚至带着大海独有的宽容。

泉客皱眉，努力思考：这条鱼到底在表达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他总算理解那些养宠家庭为什么会在网上找所谓的宠物沟通师？

不同物种之间，无法沟通交流，那种感觉实在不妙。

正当泉客努力猜测人鱼的意思时，人鱼却放下了尾巴，不耐地抬头，不待泉客反应过来就将他掀翻到了海里。

泉客躲闪不及，沉入海水之中。

他习惯性地摆动受伤的尾巴，却并没有迎来意料之中的疼痛。

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被铁皮贯穿的地方已经止血，虽然破碎的鳞片还未长出，但伤口已经缓慢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红痕，横亘在鳞片之间。

联想自已睁眼时看到的画面，泉客恍然大悟那人鱼俯身的动作，不是猥亵，是疗伤。

传说，人鱼浑身是宝。

没想到，他们的口水竟有愈合伤口的功效。

泉客思索着，立即向上游去。刚浮出海面，就被人鱼用尾巴缠住腰拖了过去。

【我治好了你，可以下水。】

莱茵盯着他的尾巴，得意地抬起下巴。对自已耗费了一整夜给小人类疗伤的结果很是满意。

他骄傲的神情，被泉客看的一清二楚。

“谢谢。”

泉客丝毫不觉得别扭，内心也没有一丝愧疚，甚至于这句谢谢都有些敷衍。

他一向这样，从不内耗，甚至在心中嗤笑人鱼都是这样单纯的生物吗？自已明明是他的仇敌，他却要救自已？

虽然自已给这条鱼喂过食，上过药。

可他不觉得自已跟这条鱼的关系有多好，他们甚至不是同类。

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人鱼为什么要冲进旋涡里救自已，又为什么要帮自已疗伤。

那么深的贯穿伤，恐怕耗费了人鱼不少时间吧。

一想到人鱼一整晚都俯身将唇贴在自已的尾巴上。泉客就感到别扭......这种亲密的接触很难不让人联想翩翩。

联想到那一晚，展箱中他们沉重的呼吸，交缠的身影，以及禁锢在自已腰上的双手。

想起这些，泉客觉得自已呼吸急促，腰侧的肉突然疼了起来。

他皱眉看去，发现腰间缠着的那条蓝色鱼尾正缓缓收紧。

尾巴不但是人鱼最得意的装饰，也是人鱼最有力的武器。

锋利的尾鳍可以将敌人拦腰截断，有力的尾巴可以像蟒蛇一样缠住敌人，绞碎敌人的内脏和骨头。

腰间的鱼尾逐渐收紧，力道越来越大，就在泉客以为自已要被挤碎时，那条鱼却突然收力，尾巴轻轻一甩：

顷刻间，打水漂似的，泉客飞出十几米远，最终在惯性消失后落在远处的水中。

他的身体在海面撞击了十几下，一时间正是头昏脑涨。

直到冰冷的海水贴在脸颊上，他才回过神来。

揉着腰间被勒出的红痕，仗着人鱼看不见，在水底下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条鱼虽然没有杀自已的意思，可他动作间偶尔露出的狠厉，明明是在刻意报复。

泉客冷着脸，果然，这世间就没有生物是不记仇的。

泉客愤愤地沉入海中，只露了一个头顶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