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江峤身上。

后者不服气地挣扎，却被泉客死死按住，半张脸陷入泥沙，说话间吃了满嘴的沙子。

“我喜欢你的尾巴。”

他侧躺着，狼狈地露出一只眼，饱含恨意、满载嘲讽向上看去。

明明是刀光剑影，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时刻。

他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又或者说，他笃定泉客不敢动手。

“你不会杀我。”江峤伸手，朝他的尾巴摸去。

泉客微笑，高贵的像个贵族，冷酷的像个杀手。

锋利的尾鳍朝江峤原有的伤口狠狠刺去，为了施加痛苦还特意转了两圈，绞肉机般剜出他的血肉。

浑浊的海水变了个颜色，又红又黄，又腥又咸。

肉荤味引来几条小鱼，凸起的鱼嘴一啄一啄，将飘起的碎肉叼进肚子。

泉客挥手推开碍事的鱼群，继续敲打着江峤。

纯敲打，利刃般的尾鳍闪着寒光，这敲一敲，那打一打。

不一会儿，江峤身上就遍布伤口。

为了留着他这口气，泉客避开了要害，只在西肢手脚等无关紧要处施加伤害。

疼痛让他脸色苍白，呼吸频率加速。

脖侧的鳃一张一合，吐出更多的气泡。

“泉客。”

他盯着自己喜欢的人，失望、失落，痛苦又孤独。

但他还是笑着，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刽子手，才是那个处于上风的赢家。

“让我起来，我说。”

他妥协了。

抬起血淋淋的手又要放在泉客尾巴上，“我告诉你海洋之心的位置。”

泉客放开他退到了一旁，却依旧谨慎地观望他的一举一动。

两人打架的地方就在那裂缝附近，左右不过十几步的距离。

江峤踉跄着站起，在泉客的注视下咧嘴笑了笑，下一刻便调动全身力气，以一个快到惊人的速度，导弹般冲了出去。

他的目标是那道裂缝，没有丝毫犹豫，不假思索得向下跳去。

裂缝深不见底，江峤就这样俯身冲了进去。

什么意思？

是要以死明志，还是说……

泉客皱眉，果断跟上去，哪里顾得上什么死水，什么腐蚀。

此时的他，满心满眼只有海洋之心和莱茵。

莱茵不能死，这是他唯有的想法。

随着深入，眼前乍现一片红光，那是海底岩浆。

岩浆滚烫翻腾，冒着一个个泡，留下的坑洼中不断有血红的死水涌出。

周身是滚烫的海水与死水混合物。

虽有坚硬的鳞片作为保护，可这岩浆压制下的死水实在诡异。

滚烫不说，还有极强的腐蚀力。

泉客感到身体一阵疼痛，像是细密的针尖刺入皮肤，万只蚂蚁啃咬。

灼痛酸麻，种种滋味让他忍不住皱起眉来。

身体告诉自己停下，不能继续前进，一旦彻底陷入裂缝底部的岩浆，坠入那死水之中，他绝对会死。

会被那浓硫酸般的死水腐蚀殆尽，化掉满身血肉，留下一副骇人的白骨。

总之，绝对是不妙的死法。

可他的心却叫嚣着：

冲过去，不要放弃，一定要抓到江峤，问出心脏的下落。

为他曾经带给莱茵的伤害赎罪。

为他没能护住的人赎罪。

他又想起来谭诚，想起了父母，想起了幼年的江峤……

泉客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他咬咬牙，加快了速度，终于在江峤即将坠入那岩浆时将人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