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舟表舅人虽然很温和,但每次事关母亲,总会变得沉默。

“你的母亲……”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命短,却是个很敞亮的人。”

慕湖舟道:“她想要什么,都会去说,都会去做。姑父和姑母,都很疼爱她。”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透过没有什么油花的汤面,看到了遥远的过去,“那年北凉乱京,浓浓恰好也跑进了郊外的一座破庙里,碰上了我。”

元凌云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一个字。

“她身体弱,在破庙里那几日并不好过。我那时候,只能采来一些野菌和野菜煮成汤给她喝。”慕湖舟的叙述很平淡,但却带有怜惜。

他笑了一声:“纵使先前后来,吃过无数珍馐美味,但是再也难找回当年连油盐都没有的一碗野菌汤的味道了。”

元凌云问道:“我听闻,当年母亲和表舅一块去过靖州赈灾。”

“是。”慕湖舟点头,“她古灵精怪的,那时候能耍得靖州州牧团团转。”

他说着,仿佛就回忆起来了什么,兀自笑了一声。

“我和她,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若是没有她,怕是那一回也没有那么轻易。她帮了我良多,我很感激她。”慕湖舟道。

慕湖舟看向元凌云,“凌云,你不该问我的。恰恰相反,实际上我并不了解浓浓。”

他和元韫浓,实际上是两种人。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年他们才会分开。

“而我很后悔,我还不够了解她。可是到了现在,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慕湖舟阖上了双眸。

元凌云心底酸涩,眼眶也有些发热。

她深吸一口气,还是道:“多谢表舅。”

元凌云向慕湖舟告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慕湖舟的府邸。

离开之前,她又回头望了一眼金光灿烂的门匾。

她曾听说,母亲和湖舟表舅曾经定下过婚约,只是不知为何最终没有实现。

有人说是母亲始乱终弃,有人说是蠹帝出尔反尔,有人说是表舅最终放弃,也有人说是父亲横刀夺爱。

但是不管原因如何,她想,被困在原地的也远不止父亲一人。

元凌云决定去问问水妃表姨。

元凌云去见慕水妃的时候,沈川也在。

桌面上摆满了书画和物件,元凌云一眼就能认出,这些都是母亲的遗物。

因为那些书画,很显然跟父亲书房里的那些出自于一人。

慕水妃和沈川的眼睛都还有些泛红,见了元凌云来,慕水妃连忙起身迎过来。

“凌云怎么来了?今日不上课吗?”慕水妃问。

她的身后,沈川收拾起桌上的那些东西。

元凌云总觉得沈川和慕水妃时常会面,会在一起思念母亲,甚至抱头痛哭。

慕水妃看见元凌云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红了眼眶,“我刚做了一些透花糍,凌云想吃吗?”

“表姨,沈叔……”元凌云不自觉也红了眼圈。

慕水妃看着眼前这个与元韫浓眉眼酷似,却早熟沉默得令人心疼的孩子,拉着元凌云坐下,“怎么了?是不是父皇对你不好?”

“我去劝劝陛下。”沈川起身。

“不是的。”元凌云摇了摇头,她问得直接且笨拙,“我只是想知道,母亲平时喜欢些什么?又讨厌些什么?”

慕水妃顿了顿,“凌云问这些做什么?”

元凌云诚恳道:“我想要知道,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韫浓啊……她喜欢的东西很多,讨厌的也很多。”慕水妃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回忆的温度,“熬得浓浓的杏仁酪,放一点点桂花蜜的清风饭,还有……我做的透花糍。”

慕水妃的眼神变得柔和,“她喜欢听雨声,夏天的雷雨,会让人把窗子打开,自个儿坐在窗边喝茶看书。下了雪,屋里子就会把炭火烧得很旺,然后在打开的窗边睡觉,也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