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上面是几行用鲜血书写的字,歪歪扭扭却充满了恶意。

大裴皇后亲启:

此间稚子,皆乃大裴北境忠良之后。父母祖辈不识好歹,妄图螳臂当车,已被本王尽数屠尽。父债子偿,天经地义。稚子无辜,留之无用,徒耗粮米,故代皇后处置。

此礼略尽心意,前礼仓促,恐皇后忧心故人,寝食难安。特再奉上薄礼,以慰芳心。

这条手帕,本王观之甚喜,不知其主人可还安好?若皇后思念心切,不妨早日启程应战,或是早些自刎。

届时,或可夫妻团聚。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元韫浓强行咽了回去,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至少不能在此刻倒下。

她死死攥着那张染血的羊皮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盯着那“夫妻团聚”四个字。

她托元彻回送的白玉圆月项链,甚至没有送到裴令仪手上。

元韫浓拈起了那条手帕握在了掌心里,合上那个装着断指的盒子。

“小满。”元韫浓的目光平静,如同看着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去埋了。”

“……是。”小满接过匣子。

元韫浓抬起头,目光越过那个满脸得意的北凉头目,投向更遥远的北方。

“至于他们……”她道,“一个不留。”

最后一个字落下,兵士们猛地拔出腰间长刀,刀锋一道刺目的寒芒,如同离弦之箭,策马狂飙而出,攻向北凉人。

马蹄如雷,杀声震天。

方才还在得意洋洋的北凉头目,脸上的狞笑瞬间被惊惧取代。

他们拨马想逃,却早已来不及了。

这些人蔑视大裴,轻视元韫浓,甚至于几十人的游骑就敢前来挑衅。

他们甚至自傲到认为大裴会忍气吞声,不杀他们,又或者是认为他们来得及逃离。

他们的屡战屡胜带给他们太大的错觉,真认为北凉已经在世间无可匹敌。

刀光闪烁,血色迸溅,毫无悬念的战斗。

仅仅片刻便只剩下死寂,三十余具北凉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之中,无主的战马四处走来走去。

浓重的血腥味在寒风中蔓延,数名兵士将敌人的头颅插在长矛矛尖上,粘稠的鲜血顺着矛杆缓缓淌下。

元韫浓站在车辇前,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

“回城。”她的声音穿过血腥的风,没有任何情绪。

城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敌人的头颅插在枪尖上在城墙上示威,这片刚刚被鲜血浸透的冻土,尚未凝固的血泊也会很快被冻结。

重新回到遂城之内,元韫浓表现得都很平静,平静到孙鹃纨担心。

元韫浓甚至冷静地去看了重伤的萧煜,萧煜状态不错,就是看着元韫浓,怎么看怎么担心。

元韫浓还处理了遂城的事务,安排好了后续的部署。

直到忙碌的一切都大致做完,元韫浓才停下来。

而外面早已一片漆黑,北风卷地白草折,萧瑟无比。

孙鹃纨终于得了空,跟在元韫浓身后,小心翼翼地问:“殿下?”

她的情绪都激烈至此,难道元韫浓就能够如此风轻云淡吗?

她很担心。

她担心元韫浓心绪起伏太大,而伤了身子。

元韫浓依然平静,甚至语调温和地应了一声:“嗯。”

孙鹃纨更担忧了,“殿下,北凉诡诈无常,当初就拿哑奴的断指诓骗陛下,前来挑衅。这回说不定也是故技重施呢?”

她其实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因为得多幸运,又是多大的可能,才能叫裴令仪重伤之下坠入冰河里还能死里逃生,又恰好被北凉人捡到了贴身携带的手帕,还再砍下别人的手指来骗他们?

“无论清都是死是活,那箱孩童的断指总不是假的,大裴已失北州,再连失数城也不是假的。”元韫浓道。

周围不知道是谁在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