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韫浓的眸光低垂,晃动了一下。
他们之间隔着的何止是这几步的风雪。
“表哥。”她终于开口,嗓音轻得几乎被雪淹没,“保重。”
慕湖舟抬手抹去唇边的血,“……抱歉,我……没能制止,也没能来得及。”
元韫浓却道:“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结果已经那样了。
马蹄声再次响起,元韫浓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雪幕之中。
慕湖舟站在原地,伫立了许久,看着地上那串蹄印被新雪覆盖。
他忽然想起破庙中他许的愿,他许的是和元韫浓的来生。
愿与她岁岁常相见,愿负担她的来日。
而今一看,果然是妄念。
慕湖舟终于转过身,拖着染血的剑,一步一步走回那座困了他半生的牢笼。
雪地上,两行脚印各自延伸,终究是背道而驰。
他踉跄着扶住宫墙,在墙面上拖出一道狰狞血痕。
慕湖舟突然低笑出声,甩手将怀里的印章抛入池中。
金光闪过,太子金印“扑通”一声坠入浮了碎冰的池水里。
而舞阳儿跑出宫门,宫门在元韫浓身后缓缓闭合,将今夜的血腥与阴谋一同锁在了深宫里。
元韫浓没有回一片狼藉的清河王府,而是回到了岐国公府,自己的岁浓院里。
冷静……冷静……
元韫浓反复告诫自己应该冷静,不能在此时把什么都搭进去。
她攥紧了掌心,坐在绣凳上,双眸紧闭,奉劝自己理应冷静。
不知道空坐了多久,房门被打开,耳畔传来一声轻叹:“……阿姊。”
元韫浓睁开眼睛,“我该表现得悲愤,我该一蹶不振,才像个丧母的郡主,对吗?”
“阿姊要是不适,我也有旁的法子。”裴令仪道。
“太多风险了,就这个吧。演戏而已,这宫里哪一个人不在演?”元韫浓说。
只有麻痹他们,装作颓靡,才能一击毙命。
“要演多久?”她问。
裴令仪说:“万寿节那一日,便可以开始。”
“那不远了。”元韫浓说。
“阿姊。”裴令仪上前一步,眼中含有隐忧。
元韫浓却道:“你先回去吧,一路赶来辛苦你了,好好歇歇,我也想一个人静一静。”
裴令仪张了张嘴,似有什么想说的,却最终归于沉寂。
“好,阿姊……”他还是没说出什么,只是道,“若是有事,我都在。”
他本就不是什么伶牙俐齿之人,沉默寡言,从来在元韫浓面前更是口舌笨拙。
元韫浓极轻地应了一声。
裴令仪便走了出去,把门带上。
一合上门,他便几乎是瘫软地背靠着门缓缓滑坐在了地上。
他按住自己发抖的手,血从身下缓慢地渗出。
齐家和白家早有准备,这一战打得极其凶险。
虽然他们奈何不了他,但他同样也没能彻底挫败对方的势力,等同于两败俱伤。
得了消息,他是快马加鞭全力赶来,身上不少伤,也着实是疲惫至极了。
他本就是在病中出战的。
裴令仪的睫毛上还沾着未融化的雪粒和已干涸的血痂,他艰难又绵长地喘息着,又将掌心按在了流血的伤口上。
紧绷的精神稍稍松懈下来,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疼痛、寒冷、麻木和疲惫。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其实应该赶紧起身去处理。
身体的负担也快要达到极限,或者他又该去躺下歇一会,喊大夫来看一看。
但他太累了,而元韫浓就在他身后,一门之隔。
隔着这一扇门,在这样的时候,裴令仪不想离开。
就算是见不到元韫浓,就在外面,好像是陪着她,这样也足够了。
其实他也应该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