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白玉霜比他更早发现他的犹豫,他的口是心非。
他亲手养大的孩子,有两个。
每一个都很漂亮,每一个都很干净。
每一个,他都杀不掉。
每一个,他都很珍惜。
每一个,他都很害怕。
每一个,他都伤害了。
每一个,都让他疯狂。
好痛啊,他蜷缩在父母墓前。
能有人告诉我,你们求什么吗?
他已经深陷泥潭,又为何要赐他珍宝,他捧着供着,救不了,哪一个也救不了。
他想让他们都走,都离开他。
都干干净净的。
他赶走白玉霜。
他又想赶走辛紫筠。
他找了很多种办法,故意把利用他的事暴露给辛紫筠看,故意让他知道先皇中毒的真相,故意让他感受自己的杀意,故意暴露自己的野心,故意恐吓他说登基前夜会去找他。
他把一切摊开来,让辛紫筠看,让辛紫筠害怕,让辛紫筠逃跑。
他给辛紫筠很多机会。
“这个蠢货。”他倚着母亲和父亲的墓碑,眼神痛苦。
他给了那么多那么多那么多线索,那么多那么多那么多逃跑或杀他的机会。
辛紫筠闭上眼睛,堵住耳朵。
不看不听。
他依然紧紧跟着柳书欢,全身心地依赖他。
“阿欢。”
他恍恍惚惚地靠着墓碑,看见眼前纯稚天真的少年,张开红唇叫他。
又看见白玉霜羞涩地笑着露出梨涡。
“师兄。”
裕安郡主在空中轻轻唱着:“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他闭上眼,知晓自己已经比母亲还癫狂,比父亲还愚蠢。
登基前夜他还是去了。
宫中都是他的眼线,辛紫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中。
辛紫筠赶走所有宫侍,他以为辛紫筠终于害怕了,要逃跑了。
他默许了宫侍离开。
独自一人去奔赴一场不会完成的约定。
他第一次愉快地哼着歌:“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他几乎是笑着走进寝殿的。
他走到床边。
笑容骤然消失。
他麻木地看着装睡的辛紫筠。
有些迷茫。
他怎么没逃走?
为什么还在这里?
他抬起手,怒火攻心。
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
不走,不走!
那就死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