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闺友不从京城回来,她定然?只待在家里,现下?好了,有人可以闲聊,才?愿意?多出门。

起?初曦珠不知缘故,还劝她月份大了,别到处走动得好。得到的回应却是:“稳婆嫌我先前吃的多,这?两个?月得多走走,怕生产时困难。”

如此,曦珠不再劝了,也常往赵家去走动,陪着人在花园游逛。

都是故旧相?熟的邻居,父亲一辈在一块做过?生意?。赵家又得了她的话,与京城卫家的生意?照常,更是殷勤得很。

今日,是露露找了过?来。

又是为了赵家那?公婆从哪儿弄来的求子汤,要让头胎是个?男孩。

偏生赵闻登不在家中,连个?挡箭牌都没?有。那?些汤汤水水灌下?去,都快吃吐了。

露露摸着大肚子,叹息一般地感慨道:“只希望这?一胎是个?男孩才?好。”

扭过?头,望曦珠平整的肚子,疑惑问道:“你想要生个?男孩,还是女孩?”

闺友与卫三爷和离,已够她吃惊得了。

当前竟还怀了孩子,虽有那?番说辞,但是:“若是卫家得知你生了孩子,定然?会?让孩子认祖归宗。要是个?男孩,更不会?相?让。”

“我想要一个?女孩。”

曦珠不对别家的事置喙,也不多说自己的事,只笑笑道。

长大以后,即便是过?去形影不离的情意?,终究有了分别。

可她确实想要一个?女孩。

她隐约有一种感觉,肚子里的就是女儿。

一旦这?个?念头冒上来,曦珠心里不觉变得柔软。也隔着一层皮肉,温柔地摸着这?个?乖巧,不会?闹腾她的女儿。

至于卫家今后得知了,又如何?呢?

卫家欠她太多,卫陵会?替她摆平那?些事的。

她相?信这?一点。

深夜里,曦珠又一次想起?了那?个?,如今身在峡州的人。

她不会?孕吐,每日也吃得很好,但夜里仍常常睡不着,总是从梦里惊醒。

在朦胧的月光下?,恍惚想起?他英朗的面容,想起?他那?副身负伤疤的躯体。

最终,她将手伸进了薄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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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有些难受,也有一些想他了。

番外三:锦书

“混账玩意!当初是你寻死觅活地要娶人, 现今又?说对不起?她,跟人和离了。”

“你老子还没死,这个家也不是你当!让人离了回家去, 丢尽了我卫家的脸面, 你是存心要气?死我啊!”

犹如当初求娶时的斥咄一般,跟着落下的,还有父亲手中的锡拐。

被炉火锻打过?的拐杖,坚硬而?冰凉,火冒三丈地在一片黝黯的失明里, 劈打在脊背。

耳畔是娘跺脚地急迫询问:“说啊,你是做了哪样对不起?曦珠的事??”

是妹妹小?虞的阻拦呼叫:“爹, 别打三哥了!”

他直挺挺跪在厅中的地砖上,受着袭来的一记又?一记仗打。

在通向四肢百骸的疼痛中, 冷汗涟涟,只将牙关紧咬,一声?不吭地低着头,目落滴凝砖石的汗水。

倘若可?以的话, 他一定会告诉爹娘,告诉家中的每一个人:在另一个世里,曦珠为卫家付出过?的一切。

从卫家倒台、北疆战乱开始讲述;到她因他深陷牢狱, 受尽酷刑,辗转流放;又?于艰辛的路途中,被自己即将病逝的母亲委以兴亡的重担,在峡州受尽委屈侮辱……

那是与今生全?然?不同的结局。

在那样的结局里,是他对不起?她, 也是卫家所有的人都对不起?她,最后让她被病痛折磨着逝去。

他一直记得, 最后一面见到的她。

形销骨立,虚弱地只剩下一具干瘪的躯体。

一直都记在心里,不曾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