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床边,除去外?衫外?裙坐下,将鞋脱了。

她翻身躺在床上,一如之前地挪到里边。

屋里有些闷,没有盖被。

折叠好的被褥堆在脚边。

天蓝帐子悬着的钩子上,挂着熏蚊的艾草香包,清香的气味浮在帐内。

曦珠平躺着,闭上了眼睛。

想要如他的话,好好地休息这两个?时辰。

但那光还亮着,一片淡色的灰影映在她的视线里。

“熄灯吧。”

她对他说,似成习惯了,自从成婚睡在一张床上后,总是他去熄灯。

话音落下,跟随他的答应“好”,那盏紫铜蟠花烛台上的光,被一道俯身轻轻地吹气,灭尽在昏暗里。

他走了过来?,步子很轻。

脱去身上的外?袍和靴,平躺到了床的外?侧。

他也双手交叠在身前,合上了眼,侧耳听她的呼吸声,匀缓而柔和。

但她并没有睡着,好一会儿过去,仍是醒着。

“替我给姨母说声,这些年多谢她的照顾。”

倘或爹娘逝去之后,姨母没有派人去津州将她接进京城,她不?会有更好的结局。

她感激姨母的照顾,也感激镇国公府卫家的不?嫌。

但也仅此而已?了。

枕边人应道:“好。”

须臾的寂静,她又问:“你什么时候去峡州?”

卫陵轻声:“等送你离开,去和爹娘说明后,再去兵部领了印信就会走了,该也是明日。”

她便没有再说话。

纱帐围拢的方正里,仿佛隔绝了世间一切的琐事,只余分别前的情潮涌动,与沉积的闷热交织。

那股热让卫陵眼眶止不?住地泛酸,终于?控制不?住地侧转过去。

面对着她,伸手将她翻过,一把揽进了怀中。

手掌扶着她的后脑,将她按在了胸膛前。

唇亲着她的眉心,吻着她馨香的发,低低地唤她的名:“曦珠……”

那低沉微哽的声音,缥缈地无依无靠,似是浮萍。

唯有紧紧与她拥抱在一起,才能缓解他快要碎裂痛苦的心。

纵使她再拍打他的后背,再掐拧他的肩膀。

如何挣扎,他都没有松开她一分。

“让我抱一抱你,好不?好。”

他几?乎是哀求一般,接连不?断地在她的脸上,落下一个?又一个?亲吻。

渐渐地,那双推开他的手不?再挣动,搂住了他的脖子。

她猛力压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倒在枕上,双腿落在他的腰侧。

俯低了身,张口咬上他的唇。

微尖的牙撕裂了那张柔软、却在过往满口谎言的嘴。鲜血的腥味流淌,蔓延在彼此的口舌。

刺痛的闷哼中,好似回到了第一次。

也在这里,在这帐中。

前世今生,他第一次真正地亲吻了她,也有血的味道。

卫陵托住她的细腰,于?头?疾的发作?,和酸楚的眼中,被她散落下的发丝彻底遮去了光,不?见她的神情。

只抚摸着她发颤的后背,辗转地舔她唇瓣上的血。

听她一声声地怨恨怒骂:“你混蛋!”

“为什么要骗我!要瞒着我那些事!”

……

拳头?捶打在他的肩侧,跟随落下的,是她的泪。温热的,潮腻的。

连同血,卫陵捧着她的脸,也一并吃进了腹中。

握着她的手腕,刹那之间,天地倒悬,将她压制在下方,撩开了她汗湿的发。

血和泪混在两人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