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玉瓶金器,明瓦琉璃,都不用再去?烦心背后的价钱。
就连窗台的几上?,也该摆上?名贵鲜艳的盆花。
但现今的他,还不行。
可是他,正如三叔母的期盼,迟早有一日,会实现对?他们的承诺。
天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几度转换,快步入了初秋。
“我与他们先回京,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要?照顾好自己。忙时也别忘了吃饭,饿多了,怕是身?体有病。”
三叔母反复对?他叮嘱道。
他看着她宁和?温柔的脸,点头道。
“我都知道的,您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忘记吃药了。”
有时夜里?,她会咳嗽,咳得厉害时,一连好几声。
“好,我会记得。”
她笑道。
她的一双琥珀色眼眸,落在他的身?上?,长久地,没有声息。
然后忽然道:“阿朝,我给你洗个头吧。”
他匆匆忙忙地从军营回来,只有一日的功夫,可以?送他们。
整日忙于战事和?操练,头发好些日没洗了,是没空。
他摇头道:“不用,我自己洗。”
但他的拒绝,并?没有得到允准。
她又一次说:“我们都走了,你怕是更没空管自己。”
于是,在她沉静的目光中?,他缓缓低下了头。
但是,是他自己动手洗发。
太脏了,满是汗水和?灰尘。兴许还有昨日外出偷袭,残留的砍杀敌人?时溅跳的血。
在井边,他解开发冠,蹲身?垂头,一遍遍地抓揉头发,用皂角水冲洗。
她站在他的背后,从井旁的木桶中?,拿木勺子,一次次地舀水,弯腰给他冲净头上?的污秽。
身?后,是姑姑和?卫若,正在做饭。
卫锦去?和?临近的几个孩子告别去?了。这些年,他们玩得很?好。
洗好头,他坐在小凳子上?,曲起膝盖。
她仍站在他的背后,拿帕子给他绞干发上?的水。
不时地,她手上?的茧子和?伤痕,蹭过他鬓角的皮肤,轻微刺痒。
一阵微凉风过,茂盛碧绿的槐树树冠,沙沙地响动。
动荡风声中?,他的面前?递来一个秋香色的锦囊,样式简单。
“阿朝,我走了后,若是傅元晋对?你不利,针对?你,便打开它。”
“希望能帮上?你。”
他接过锦囊的手一顿,回头看她,问道。
“是什?么?”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她只是淡笑了下,转过脚步,道:“走吧,你姑姑和?阿若做好饭了。”
随清风飘来的,是分离前?的最后一顿饭。
……
分离,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卫朝一直这般认为,但他没有料到,那是最后一次相会。
在城墙上?,他目送载着他们的两辆马车,往极远的北方归去?。
他们走时,不过带些衣裳,和?一些实在舍不得丢弃、又有用的小物件,怕太多的东西,会拖累马车行程。
他也很?想很?想回去?,想跟他们一起走。
回去?那个被毁的家中?,想回去?看望爹娘,给他们上?一炷香。
但在马车即将消失在尽头,姗姗来迟的傅元t?晋,来到他的身?侧时。
卫朝不过行礼,在对?方的毫无反应中?转身?。
走下城墙,翻身?上?马,逆风往军营奔去?。
为了他们更好地在京生活,他必须要?得到光熙帝,曾经与太子党作对?的六皇子,更多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