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章鱼瞪大眼:“那你如何教化那些刁民修习佛法?”

佛子气定神闲:“自然打服的。”

小黑章鱼:“??”

佛子:“他们偷贩私盐,和山贼勾结谋财害命,官府早有清剿的想法,但突然出击恐打草惊蛇。

我便毛遂自荐,带着乔装后的官兵进去摸底,时机一到,里应外合将他们一窝端。”

“送去服役前,我天天去狱中教他们背律法,背不会,一鞭子,慢慢也就会了,那县令还要多谢我帮他训责不听话的匪徒。”

小黑章鱼瞠目结舌,又觉头晕目眩,有种想象幻灭的恍惚:“那,那你岂不是一直在诓骗世人?”

佛子察觉祂的僵硬,丝毫不觉羞愧,像狐狸浑不在意地甩出自己的大尾巴,笑声中透着点点狡黠,指尖点点祂的脑门:“明明是妖怪,怎这般天真,这可不行,日后容易上当。”

……

祂果真是上了当。

后来祂与小和尚一块出行历练,按对方的说法行善事,每每事成,确实能收获小和尚发自内心的感激,也如祂与预料中一般美味可口,回味无穷,如琼浆玉露,难言餍足。

可那感激点到即止,祂来不及尝个够,就会被小和尚无情无义地收回。

天知道他是怎么将自己的情绪收放自如,这又不是荷包里的银两,说拿就拿,说收就收!

总之小黑章鱼气闷不已,总觉得自己是被胡萝卜钓着的驴。

加上小和尚巧言善辩,每每闹得不痛快,被人温言细语一通揉搓,气便消解了,像一触手抽进棉花里,发泄也发泄不出来。

最让小黑章鱼看不惯的是,那小光头厚颜无耻,天天囔囔自己将命短早陨,只因“慧极必伤”,所以小黑章鱼要早做准备。

祂竟然也信了他的鬼话,为此惴惴不安好长一段时间。

祂又没有治愈的能力,尚在成长期,窥不透命数,便找人观面相测气运,寻方设法为佛子延长寿命。

后来发现那都是胡言乱语,又叫小光头不着边际地念叨无数遍,耳朵都要起茧子,一律当成耳边风。

再后来……

乱世暴乱频发,饿殍遍地,烽火连绵,硝烟弥漫。

祂被人间铺天盖地的浓郁恶念熏得作呕,萎靡不振,终日提不起精神,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小佛子将祂安置在佛堂密室内,暖热掌心拍着祂圆滚滚的脑袋,唱起民间小调,眉眼如玉温润,柔声哄祂入睡。

待祂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再次醒来,惊愕发现寺庙内那尊镶金的肃穆佛像,一身金片全被拆解了下来。

小黑章鱼抓住洒扫僧人一问,方知道那竟是小佛子干的!拆下来用于购买粮食,救灾济民。

可也因为他冒犯佛祖之大不韪,洁净双手长满狰狞荆棘,鲜血淋漓,贯穿骨肉,痛彻心扉,且因偷盗罪过,被普德寺除名。

同是那几天,叛军一路烧杀劫掠,攻破城池。

他们抓来无辜百姓,胁迫佛子承认他们的叛逆谋反,是替天行道,拨乱反正。

他们要借这位声名在外的圣僧之口,为他们戴上名正言顺的冠冕,颠倒是非,混淆黑白。

佛子答应了。

待到叛军将百姓放出城外,他却骤然出现在城墙高楼上,大力挥动鼓槌,鼓声如狂风骤雨,引世人愕然回头。

赶在叛军冲向城楼前,他解开缠绕手掌的布带,露出长满荆棘的双手,还有皮肤上污黑腐烂的斑疽。

他身着雪白袈裟,眉间一点红痣,神色磊落如高山清泉,飘然乎遗世独立。

他双手高举,张口,一字一句伴随着凛冽佛音,扬言自己是欺世盗名的罪人,只因贪生怕死才听从叛军的号令,此前为叛军正言的宣词,皆为妄言。

如今他遭到佛祖赐罚,自知罪孽深重,但求一死,以恕己罪。

说罢,长剑横举,引颈自戮。

鲜血如梅刹那绽放,缀满雪白袈裟,浸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