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血亲。

他娘没信,他爹信了。

问题就在于他爹信了。

后来吕九不知道从哪儿听说这件事,才七岁,宰了坡脚老汉家里仅剩的两只鸡,鸡血洒满屋子,鸡头挂在门檐下。

坡脚老汉耳朵有问题,也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屋子里没灯,他循着月光摸黑往外走,正对上半空中一颗死不瞑目的鸡脑袋。

浑浊发白的眼珠子盯着他,当场给老汉吓厥过去。

等老汉悠悠转醒,听到夸嚓夸嚓磨刀的声音,再一抬头,吕九就坐在他的身边,手里握着刀,刀尖朝下,黑白分明的眼睛安安静静地盯着他,不知道盯了多久。

吕九没杀他,但坡脚老汉被吓得差点灵魂出窍,之后几天发起高烧,胡言乱语,好久都不敢出门,再碰上什么异象也不敢多舌。

这个时期,吕九他娘已经死了。被一张旧床单随随便便地包着,在后山随便找了个地方埋掉。

坟包小小的,笔墨贵,他爹不耐烦刻墓碑,也不会写字,至于吕九,就更不会了,留在那的,就是一座无名孤坟。尸体的肉,估计早已让地里的虫子吃得渣也不剩。

吕九的名声就此传开,一听说这件事,胆子再大的人也会怵他那股邪乎劲儿。村子里的人视他为洪水猛兽,怀疑他真是什么煞星转世。

要不是吕九他爹卖药,在村里颇有名望,估计他会被抓起来,乱棍打死。

而他爹没把吕九交出去的原因也只有一个。这几年,男人的身体不知为何衰败得厉害,连着找了几个女人,肚子都没动静。

村子里没正经大夫,他爹出去看过,听完医生的诊断,回来后脸色又青又白,阴沉得能下雨。

从那以后吕九他爹再对他拳打脚踢,都会收着劲儿,生怕把这个唯一的种给打死了。

吕九得以活命。

这小小的烂命一条,若是能彻底离开那逼仄压抑,常年被迷雾笼罩的深山,或许能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然而吕九抱着牛脖子,期待地往前看,发现牛车在行经岔路的时候,没有往宽阔的主干道走,而是被村长牵着绳子一拽,牛脑袋一偏,车轮压过满是泥泞的土路,溅起黄色的泥浆,慢悠悠地驶入一条狭窄的小路。

小路的尽头,是一个位置更偏的村子。说是村子不太恰当,这里的路面没有粪便,房屋干净结实,一栋接一栋,黑瓦白墙,有的人家门口坝子上,竟然还额外浇筑了水泥。

要知道水泥这种舶来品,在生产能力相对较低的那个年代,可是个稀缺物,一般只用在大都市里,建设房屋道路,美化市容。

他爹和村长似乎常来这个村镇,可一样拘谨,村长直接把牛车绑在镇子外一个偏僻的小树林,严令警告他不要乱跑,生怕他冲撞谁似的。

没见过世面的吕九晕晕乎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抱着牛脖子,也不知道该不该放手。

谁也没想到,村长还没交代完,就有一群人走了过来,凶神恶煞,腰间挂着刀,有的刀口竟还在滴血,凭吕九多年挨打吐血的经验,那绝对不是畜生的血!

按理说他这样的小子,不值得这些“大人物们”在意,他爹也快两步迎上去,恭恭敬敬地交代事,回答为首之人的问题,再递出鼓鼓的荷包。

结果谈着谈着,话题就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有个小胡子,问吕九是谁,他爹躬着腰,老老实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