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子又说吕九的骨相好,长相更是好看,问起他娘的来路。

他爹回头看着吕九面黄肌瘦的样子,怎么都没看出哪里长得好。

但小胡子问他话,他不敢不答,就是回得支支吾吾,似乎自己也不清楚吕九他娘是谁。

“好像是淮州……”

“九年前,有一艘前往上海滩的轮渡……”

于是小胡子便开始笑。

他走过来,掐住吕九的下巴,逼迫他扬起脑袋,上下端详。

眼神森冷,像黏腻的毒蛇,嘶嘶吐着红信,看得吕九冷汗直冒。

小胡子看完,摩挲一撇胡子,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让他别抱着牛,下车再让他仔细看看。

吕九埋着脑袋不吭声,就听见小胡子又笑了笑,再抬头,对方突然抽出手下的刀,毫无征兆,朝他的脑袋对直砍下来。

刀锋裹挟着风声,一瞬间,吕九大脑一空,肾上腺素急剧分泌,用最快的速度松手。

锃亮的刀面擦过他的手指,砍在牛脖子上,卡进骨头缝,鲜血炸开,牛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叫。

还没来得及像之前那样发狂,顶开人,就被小胡子的手下一枪爆了脑袋。

吕九跌坐在地上。这么近的距离听到枪响,他几乎耳鸣。耳边嗡嗡的,好半天才再听到人声。心脏狠狠地撞击胸腔,激烈得像是要跳出来,手肘发软地撑着地。

劫后余生没有让他感受到喜悦,只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凉意从脊骨直窜脑神经。

他抬头,双眼昏花,看见小胡子揉着耳朵,似乎也被枪响震得不轻,又冲着他笑起来,用沾血的刀面拍拍他的脸,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好孩子,要听话。”

要听话。

胸口急剧起伏,吕九听不见自己的呼吸,牙齿直打哆嗦。

有什么湿热的液体沾上指尖,他僵硬地扭头,看着倒在地上的牛。

牛的小半个脑袋都给炸没了,露出焦黑的骨头,红红白白的东西顺着缺口淌出来,朝外扩散,流了一地。

有的人兢兢业业一辈子,谨言慎行,就怕失足陷落。而有的人,一出生就在地狱。

……

谢叙白入了戏。一回生二回熟,没有晕多久,意识很快恢复清明。

同时他的脑子里多出一段记忆。

这次他附身的角色,似乎是一个锦衣玉食的小少爷,路边看见穷困潦倒的乞儿,出于善良,将随身携带的怀表送给了对方。

隔天乞儿拿着怀表上门归还,说穷人不穷志。

少爷的父母看乞儿小小年纪,却有一番风骨,不免生出好感,将其收养,殊不知是引狼入室,给一家人带来了灭顶之灾。

谢叙白很快发现问题。

这时的少爷尚未和乞儿相遇,为什么脑子里会有亲人被害惨死的记忆?

他眉头微蹙,一抬眼,瞥见半空飘着一道怨气十足的诡魂。

诡魂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汩汩血流从无瞳深黑的眼眶中淌落,浑身弥漫着一股无法压抑的煞气,但没有对他发起攻击。

谢叙白刚接收完记忆,莫名觉得对方的长相很熟悉,扫视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间卧室,从各种豪奢摆设判断,似乎是一个有钱人家。

他快步来到一面落地镜前,镜子倒映出一张清隽年少的脸,穿着价值不菲的装束,头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有股文质彬彬的书生气。

最关键的是,谢叙白凝视镜子里的人脸,又看向半空飘着的诡魂,发现它们居然长得一模一样!

那诡魂,原来就是这副身体的主人。它是死不瞑目,重生回来的怨魂。

怨魂看着谢叙白,终于开了腔,说话期间又有血泪不断淌落,嘶哑的声音里仿佛蕴含无尽的恨意和痛苦:“我愿意向您献出我的灵魂,但我要所有害我全家的人,不得好死!”

谢叙白身体一僵。

他在小少爷的记忆里看清了仇人的脸,有熟悉的小胡子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