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见沸水从小孩身前倒下去的刹那,谢叙白就知道,时间太短,即使他跑断双腿,也赶不及去阻止。

他只是大脑一空。

打手团团围聚,要将他拿下,谢叙白顾不上去看,顾不上去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迈开双腿飞跃出去,竭力伸出一只手。

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长,小胡子等人的表情迟滞缓慢。

小孩抬起头,茫然绝望的眼神透过谢叙白张大的指缝,似万箭齐射,扎入他的眼底。

再给我一点时间,一点就好。

不要,不要,不要!

沸水将要接触到小孩的刹那间,谢叙白终于没忍住动用精神力。

璀璨金光自他的掌心射出,似流星划过,笼罩在小孩的头顶。

下一秒,因为他动用精神力,整个空间在力量的冲击下开始剧烈晃动,摇摇欲坠,响起紊乱的滋啦电流声。

院子里,小胡子一伙人、无助的孩童、老破房子,谢叙白所能看见的一切景象,如同破碎的电视剧屏幕,一块块淅淅沥沥地往下掉,露出背后的大红色幕布。

唱曲婉转动人,戏台锣鼓喧嚣。

谢叙白再度对上一群涂满油彩的脸,涂着口红的唇角翘得老高,手持月琴铜锣鼓,冲着他怪异兴奋地微笑。

那是戏剧开场前上台奏乐的伴奏班子,位置一动不动。

原来由始至终,他都留在红阴剧院的座位上,看戏。

但那真的只是一场戏吗?

谢叙白胸口起伏不定,攥紧手指,坐起身,看向台上。

原本只有美人一人的戏台,不知什么时候起,浩浩汤汤地挤上去一大堆人,包括之前找谢叙白求饶的胖男人。

谢叙白突然发现了什么,目光骤然一颤。

胖男人的穿着变了,不再是剧院服务生的打扮,内穿白袄小褂,下穿锦袍罩大褂,黑色棉绒裤,分明是还在那破败院子里时的扮相。

再看胖男人的四周,站着一帮脸色惨白的剧院服务生,可当他们披上白褂黑袍的跑马装,赫然就是那群助纣为虐的打手!

所有人的面容都清晰起来除去孩子们和小胡子不在,其他人基本都在场,数量也差不多对得上。

只有被称为“九少爷”的少年不同,安静无言地背对着谢叙白,身穿红色华服,隔绝旁人,形单影只,像是要与剧院的大红幕布融为一体,看不见神情和脸,还是少年人的身量。

难道刚才都是幻象,是这群人临时上台,演了一出能让看客身临其境的戏?

不对。

谢叙白紧盯着胖男人的脸,发现对方异常紧张,嚅嗫嘴唇,额头都在冒虚汗。

似乎被谢叙白盯得心虚,胖男人几乎腿一软瘫在地上,终于忍不住尖声质问:“吕九你个驴见驴踹的傻缺货色,你怎么怎么敢让他看这场戏!!”

虚构的戏剧,有什么不敢让人看的?

除非这戏并非虚构,是会暴露自己曾经的罪恶,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

谢叙白撑着座椅站起来,耳畔爆出蜂鸣,嗡嗡响个不停。

他没有在台上看见那群孩子……在原本的真实事件的轨迹里,他们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也是这时,谢叙白的精神力余晖散在半空,仿若捕捉到什么,杂乱的声音自脑海中响起,混作一团。

他隐约听见有人在发出惨叫,很多人,很多声,男女老少,声嘶力竭,死不瞑目。

“杀死他们……!”“杀了他们!”“好痛好痛,啊啊啊啊”“要他们偿命!”

谢叙白急剧地喘出一口气,几乎要站不稳,忽然一只手将他扶住。

谢叙白猛然转过头,正对上一副半遮面具。面具下,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安静地凝视着他。

诸多情绪似潮水涌出,又在刹那随风散去。

美人轻笑着,谁也不知他喉头一滚,艰难咽下了舌尖弥漫开的苦涩滋味,笑声悦耳动人,缓缓唱道:“恶徒呀,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