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才知是新开了家馄饨店,还是从城郊迁过来的。
姜小满挤到近前,一眼便认出了那块招牌。
这店她记得的。
小时候每隔几年随爹爹来云州选雨燕,总会来这家吃上一碗馄饨,那股汤香总能挂在舌尖一整年。没想到如今竟迁到了城中,还换了个新铺面。
姜小满好不容易排了进去,店内不大,却坐得满满当当。
恰巧二楼角落有个靠窗的位置,木窗半掩,晨光洒进来落在桌面上。
坐下后不多时,馄饨端了上来,来的却不是小二。
送汤是个老伯,端着托盘。姜小满一抬眼,便认了出来。
与记忆中一样,店家还是那副模样。个头不高,笑时嘴角往右一歪,操着沧州那边的口音。从前他下馄饨起汤利索得很,打面团的是他坐里屋的媳妇。
姜小满怔了片刻,直到热气腾腾的馄饨上桌,才轻声问了一句:
“店家,这条街的铺子都关了不少,你们怎么还搬过来了不怕吗?”
老伯低着头,把几碟小菜一一摆好,语气却不紧不慢:
“丫头,这世上比魔可怕的东西多了去了。贫穷,病痛,世事无常。”
“俺家小子病着呢,得吃药、看诊,花销紧。这云州人走得七七八八,郊外的摊子也撑不下去了。正巧这铺子空下来,还是最好地段的,俺们就咬咬牙盘下来了。”
待到小菜也摆好了,他才直起身板,又笑了一下,“再往后嘛,想着攒点钱,去皇都开家分店。到时候,能给俺家小子换副好丹药。”
说完,那店家再看她一眼,像是认出来些什么,又像只是瞧顺眼。没多说什么,就转身下楼去了。
姜小满坐着,望着那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汤。
老伯的话仿佛仍在耳边回荡。
这座城,有人害怕魔乱仓皇而去,也有人留下来,悄悄地、固执地,再种一颗希望的籽。
她呢?
上次来这儿,被打得只剩半条命。
那时泡在疗愈泉里,她还恨恨地想,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了。
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来了,还是和差点要她命的魔物一块来的。
缓缓地,少女叹了一声气。
坐在对面的羽霜赶紧问:“君上,怎么了?”
姜小满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又指了指馄饨,“没事。你也尝尝吧,他家馄饨很特别的。”
两个姑娘开始吃起了馄饨。
羽霜听了姜小满的话,便吃得格外认真。
先舀起一个,慢慢咬破,任汤汁在齿间流开。她细细品了会儿,抬头道:
“吃着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南方的猪肉馅。”
姜小满颇感惊奇,“你还能吃出来是哪里的肉馅?”
羽霜眨了眨眼,没当玩笑,“南方偏咸,北方偏膻。属下在寒白山那些年常与月谣一同外出,遍寻君上旧部,也就一路走了许多地方。天南海北,各地料理,自也尝过不少。”
姜小满感叹:“我还说让你多去享受人生呢,原来你都去过这么多地方了呀。”
没说出口的是,不像她,半生蛰居在家现在出来了,倒没心情到处走了。
倏地,外头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倒远不近的。
姜小满撑开窗,倚了倚。从这里望出去,正好能瞧见重建中的寻欢楼。
工匠们系着头巾,或推着铜雕护栏入位,或立于顶檐拼装镶板,绳索随风轻晃,悬空的吊篮上载着未完工的木梁,金属敲击之声清脆远扬。
她看着那楼有些发怔,嘴里还嚼着未咽下的馄饨肉,
“你说,如今吟涛不做紫珠夫人了,寻欢楼以后会做什么呢?”
羽霜也朝窗外望了一眼,“不知道。楼中所藏奇珍异宝皆被帝王家所收,今后此楼应当会被改建为官吏住所,用来处理地方朝廷事务吧。”
姜小满没应声。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