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远来讲,若那男人真死了,或许反而是好事。
可姜小满显然不信。
她盯着羽霜,声音轻而空落:
“他不见我什么意思?”
羽霜微不可察地吸了口气, 只得顺着这线, 将话编下去,
“魔灾既平, 他打算留在岳山,重整宗门。”
她垂下眼,“他说您只管安心做自己的事,不必为他挂怀。”
青鸾只盼主君能缓一缓。
哪怕将来知晓真相,也不至于像今日这般牵肠挂肚、夜夜难安。
姜小满却仍蹙着眉,喃喃出声:“以半魔之身吗?这是违抗仙门律令的呀,他怎么能这么冲动”
话说到一半,她声音低了些,“不过以他的性子,倒也不意外。”
“这是他的选择。”羽霜道,“君上,他既然都这般说了,为何不尊重他的决定?岳山魔灾已解,凌公子也安然无恙。您不必再为他分心,也可以专注您自己的事,不是吗?”
姜小满望着羽霜。
她神情一贯的认真,无辜清澈。
鸾鸟并不懂人间情爱,亦不明分离之苦,更不懂什么叫执念难解。
可转念一想,羽霜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她此刻确实不在状态。
如果凌司辰那边也是同样的呢?他既已选择留下,有岳山那般重担要扛,自己此时贸然赶去,给不了援手,反倒徒添混乱,是不是就太任性了?
或许,也只有她先振作起来,才能再回到他身边吧。
姜小满默了片刻,抿唇点头。
两人又唠嗑了一阵,把那桌上壶里的凉茶喝完了。
夏日里天总亮得早,过不了多时,窗缝间便有一丝丝晨光透入。
姜小满抬眸,看着那道微光,在窗纸上洇出一抹浅白。她起身,将窗轻轻推开,天边一线鱼肚白清晰可见。
少女眼底映着微明的天色,眸光静静一漾,
“羽霜,陪我走走吧。”
说是“走走”,可这座小城太小,又太安静。
巷弄交错,路面青石经年被晨露濡湿,走不过几步,就觉脚步声在街角回响,像要打扰这清晨的安宁。
于是羽霜便化了鸟形,带姜小满离了这座小城。
天光未大亮,初阳尚在云后,风从羽翼两侧流过,带着夏晨尚未升温的清凉。
往东不过一炷香光景,雾中一座宏城浮现天际。
那城如一团胭脂云沉落天边,楼宇高耸,飞檐重叠,城墙隐映雾中,远近渐现层次。
街道上已有早市初启,楼阁下人影零星,挑担穿街,一派人气。
姜小满一眼望去,诸多建筑皆熟悉非常。
原来,又到了云州。
待步进城中,远远便看见了寻欢楼。
霞光之下,它依旧是城中最高的一座,楼檐飞起五层,梁柱皆存旧式,如今却正缠着彩绳与布帘,一派重修景象。
既陌生,又熟悉。
再晃眼四周,街上早市已然摆开,锅气升腾,豆香扑鼻,叫卖声也有几道回响。
可人却明显少了许多。
人都去哪了?
姜小满穿行其中,寻了个摊子问了一句。
那摊主头也不抬,手里正撕着豆干,一边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也就去年小雪那阵子吧,魔灾一来,整个云州结了层霜,冻得透透的,路上野狗野猫都死绝了谁还敢待?有钱的早搬走了,没钱的也挤着换了地儿。”
那摊主一边说,还往那修葺中的高楼望去一眼,
“你看那楼当时就被魔物打了个窟窿,里头塌了一半。现在是运气好,能修回来。可说句实在的,这地方已经不是什么好地儿了。”
他语调低低,语气却极冲,语毕也不等姜小满回应,便直接挥手赶人:“你二位买不买的?不买别占着地儿,耽误我生意。走走走。”
姜小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