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回头。
直到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她才稍稍动了下,抬起头来。
是羽霜来了。
披着夜色入了茶肆,她没开口,径直走到对面坐下。
“岳山怎么样了?”姜小满伏到桌案上,第一时间带些焦急地问。
羽霜解下长羽披风,拂去夜露,认真回答:
“属下赶到之时,蛹物尽退,围也解了,便用不着属下出手了。”
姜小满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肩膀这才轻轻松垮下来些。
她瞥了眼那壶早已凉透的茶,也不管热不热了,执壶斟了一杯递去。
“抱歉啊霜儿,本该我去的事,却派你去。”
“君上之命,自当完成。”
羽霜说着,接过茶盏饮尽。
她确实渴了,放下杯后抬手拂去唇角水痕,才一转话锋:
“但过程并不轻松。”
姜小满警觉抬头。
羽霜道:“南渊双煞羌笛、灰枫,皆到了岳山。”
“他们拆了结界,活捉了许多修士,威逼利诱,手段狠厉。若非那凌二公子及时赶到,只怕岳山已遭灭顶之灾。”
姜小满脸色顿变,一拍桌案,猛地站起:“双煞都过去了?”
意识到里屋茶老板还在歇息,她抿了抿唇,才压下情绪,也坐了回去。
再度开口,声音压得低了:“为什么明明将双煞分头派走更得效用,为何偏要全压在岳山?”
南渊双煞可不是寻常战将。
虽然霖光没见过二人,但曾经南渊都在传:双煞诡谲莫测又分司要职,能力绝对不逊于出征的天罡之列。
单说上次征天之战,飓衍宁愿借出风鹰,也不肯动双煞一人,便约莫能猜到这两人在南渊的份量之重。
羽霜沉默点头,眸光略转,片刻才低声答:
“他们所逼问的,只有一样。”
“把凌北风交出来!”
一声破喝响彻山巅,竟是从青霄峰上传来。
岳山已不复昔日清朗仙境,护宗结界被撕得七零八落,灵纹残碎不堪。
墨黑魔气从山石缝隙里冒出来,滚滚如烟。
蛹物爬得到处都是,石缝间、林木中、皂阁檐角上。
地上乱七八糟地散着断剑断刀、剑穗剑柄、破旗破布,混着血水糊了一地。蛹物们便抱着那些刀剑残片、以及满地的灵丹仙草,啃噬上头残存的灵气。
青霄峰门坊下,泥土被抓出了层层沟壑,像是有人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
倒是没见着尸首,但人,全堆在那儿
数百个岳山修士,皆被绑了手脚,被从各殿各阁押到此处,层层叠叠堆在门坊至主殿的台阶上。
穿得讲究的,约莫是高阶弟子与诸位真人,被“规整”地摞在最前排。
后面一堆一堆的,则被赶得东倒西歪、瑟缩成一团,满脸泪痕血迹,脸贴着脸,头挨着头,像极了肉铺案板上被剁碎了的杂肉堆。
这便是此时的岳山。
不远处,一个老修士被拖了出来。
他衣袍破裂,面上青紫交错,分不清是拳痕还是鞋印。
浑身还挨了不少刀痕,左臂脱了骨,只能被架着半吊在地。
有人伸手,扯他发顶将他逼仰起头来。
伸手的是个魔将,身形壮硕宽大,浑身缠着虎纹的袍子。
头上顶着一双锋利漆黑长角,眼如豆子,脸满是钩纹,一道一道像凿子刻出来的,凶戾而乖张。
偏偏这般生猛长相,肩上却趴着一只毛色油亮的松鼠。
那松鼠丝毫不怕满地血气,啮齿一动一动,尾巴撅起,还往魔将脖子上蹭了蹭。魔将一手拽着老修士脑袋,一手却还腾得出来,逗逗那松鼠,像是哄着别急。
逗完了,他才把视线挪到老修士上,
“你,就是万蠡真人?是这里级别最高的了?”他说着,嗓音粗哑得像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