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怪物仿佛剥落了一层人皮,从泥壤中爬出。獠牙森然,尖爪如钩,甫一现身,便仰天狂啸,声震四野。
在它们前方不远处,一把白玉长刀直直插入地面,刀身无暇,刀尖却将干裂的黄土划出一道鲜明的痕迹。
苍凉天幕下,男人立在刀旁,单手掌刀。
那人一袭黑衣裹身,蓬头乱发,皮肤被风沙浸满,身影巍然如山。烈风呼号,卷起满地黄沙,让他颈间的皂巾随风乱舞。
凌北风静静扫过那群嘶吼的怪物,不见半分慌乱。
他缓缓转首,逆着风开口:“是这里吗?”
身后,花袍男子终于推着轮椅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这一路戈壁布满尖锐石子,轮椅一路颠簸,男子早已汗流浃背,步履踉跄。
轮椅上坐着一个干枯如柴的老人,一身不合体的红甲松垮地罩在身上,露出的皮肤满是褶皱,紧贴着骨骼。左边衣袖甚至空荡荡,乍看就像桶里装了根枯萎的萝卜,看不出是男是女,亦看不出是死是活。
追上后,向鼎把轮椅搁一边,弯下腰猛吸几口气。随后又从袖中熟练地摸出一张黄皮纸,展开仔细端详了一阵,又跑到凌北风身旁比给他看。
“按指引来看确实没错,”他语速很快,“你看,这条路通向这里,‘大漠十城、千珏城之遗迹,藏于大漠西北极地,枯荣道向南。外面虽空无一物,然机巧和百屿十样宝器遗留于此,术法残留,魔物肆虐。魔物现身最盛处,即为遗迹所在’呃,金翎神君的原话。”
“再拿给她确认下。”凌北风不耐烦。
“好、好。”向鼎不敢怠慢,又折返到轮椅前,将黄皮纸凑到老人眼前。怕她看不清,还俯身施术,手轻按在她眼角,让那浑浊的老眼撑开,耐心道:“神君,您再看看,这地儿对不对。”
轮椅上的干瘪老人闻声,干裂的唇像一片枯死的树皮颤了几下,发出低沉而断续的呜咽声。
向鼎听不清,只能将耳朵贴近,仔细听。
半晌才抬起头,对凌北风喊道:“她说没错!就是这里!”
凌北风侧头看一眼,冷冷吐出一个字:
“好。”
两人的交谈,竟全然无视前方那群面目狰狞的怪物。而就在这一刻,地面裂隙不断扩大,愈发多的黑影从中钻出,怪物的数量成倍增长,迅速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
向鼎一手抽出协应符夹指尖,一手按在背后双剑中的黑剑剑柄上,摆出防御架势。
凌北风却只是冷哼一声,手指微微一勾。
顷刻间,狂风卷起风沙,沙砾间竟有火苗燃起,跳跃着随风而动。
火苗的光点倒映在他浸透凶意的眼里,白玉长刀被他拔起,刀锋横指前方。
“挡我者死。”
话毕,黑影倏地冲入沙尘之间。火焰之光照亮弥漫的沙幕,怪物的嘶吼声和利刃破空声交织在一起,震彻天际。
沙尘中看不见凌北风的影子,唯有“嚓嚓”数声接连响起,伴随着血雾飞散,每一步都带出一个魔物的首级滚落在地。
干瘪老人坐在轮椅里,眼皮搭垂半死不活模样,偏偏就是没有魔物靠近她,但凡靠近,也有一层强力灵盾罩住,将靠近的魔物一一弹飞纵使已经衰老得不成样子,战神血果还在,就能本能地结出灵盾来。
片刻之后,风止尘落。
沙海中只余一地残骸,尸横遍野,黑血浸透了沙土。
向鼎收剑入鞘,长吁一气。
凌北风则上前数步,直至一处较为平坦的沙地。
他微微一擦脚,地面隐隐显出一块古旧的石碑,碑文早已被风沙掩盖,唯有凌北风脚下灵气扫过时,其上浮现出一丝微弱的光芒。
男人毫不犹豫,白玉长刀直挥而下,刀锋精准地刺入石碑上的几个碑文,一字一字插入,发出沉闷的震响。
刀刃一拔一插之间,石碑开始震颤,地面的石子随之滚动,沙尘再次扬起。
“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