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竟然寂寂无人。

轩窗紧闭,书案上竹椟公文叠了高高一摞,有些随意摊开,好似上一刻还曾有人在此办公,不知何时,已经人走茶凉。

一扇精雅的锦屏,将书案和内间隔开,只锦屏上隐约映出一点人影,还有低低的、压抑的呼吸。

嫪凭规矩无比,垂着头,视线一直落在地上,默默退了出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云锦皱着眉,好困惑模样,想了又想,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她浑身一个激灵,蓦地抓住冯玉殊的手腕道:“小姐…孟景他,他该不会是在为…苗姿难过,又不想让小姐知道吧?”

冯玉殊回到了房中,闻言默默地放下了手边的茶,沉吟了片刻,才道:“…不会吧。”

她叫云锦不必多想,便自顾自做自己的事去了。

只是等她处理了个把时辰的账目,又见了几个管理善堂的仆妇,终于也到了她无事可做的时候。

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夜间仍有些残余的春寒,云锦便还是将晚膳布在房中。

孟景还是没回来。嫪凭倒是来了一遭,说是奉命来传达孟景口谕,请冯玉殊先用膳。

两主仆便默默地用了膳,罕见地,有些沉闷的气氛蔓延开。

好半会儿,云锦搁了箸,犹犹豫豫道:“小姐,要不,你还是去看看吧。”

这都伤心一天了,也太过了。

冯玉殊仍秀气使着箸,面色无甚波动。抿了唇,淡声道:“无妨,他想一个人待着,便让他待着。”

她说到做到。

晚膳过后,便自去沐浴,将外间的灯熄了,只余内间一盏,半倚在软榻上瞧话本。

期间云锦进来过一次,提醒她时辰已晚。

孟景却迟迟未归。

冯玉殊默默将话本搁了,只道:“我知道了,这便睡了。你遣人去传我话,就说我已经睡下,不给他留门了。”

云锦便替她熄了灯。

从房中转出来,终究不忿,又先遣了婢女去问,嫪凭还是之前传话的那一句“堂主今晚宿在书房,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云锦拧了眉,才来传话,见那书房内室,确实燃着烛灯,窗纸之上,也隐隐映出一团身影来。

她轻哼了声,虽被嫪凭拦在门外,也不妨碍她叉起腰来,对着窗刻意扬高了声音道:“不回来便不回来罢,我不过来通传一声,我家小姐已经睡下了。”

嫪凭冷冷呵了声“放肆”,长刀在虚空中一挥,竟上来赶她。

她在孟宅肆意惯了,连十步、阿武也知她对孟景不怎尊重的。这下被他动作唬了一跳,连连退了几步,边退,还顽强地将话讲完了,才气呼呼地回到了冯玉殊院中。

回来后,云锦发热的脑子才慢慢冷静下来。

孟景扈从的态度,很大程度代表着孟景的态度。

孟景终非良善之人,她能肆意畅快,不过沾了冯玉殊的光。而男人对女人的爱意,也常常飘渺。

她心下揣揣,琢磨不出孟景这番微妙的态度到底何意,简直要坐立不安,不得安眠,觉得必须要让冯玉殊知悉,于是犹犹豫豫,又敲响了房门,将方才自己在书房前闹出的一遭,原原本本地同冯玉殊讲了。

她迟疑着,继续道:“小姐,我方才闹出那么大动静,可…房中却没半点反应。”

要是平常,一日未见了,听说冯玉殊已经睡下,依孟景的性子,再多的事务,也早耐不住,要先去看她一眼了。

冯玉殊从团团的锦被中探出头来,看她一眼,道:“我知道了。”

说实话,她心中也没有她面上那样平静。

就算闭上眼,也总觉心微微悬起,落不到实处。

撇了眼空荡荡的半边床榻,她叹了口气,默默披衣下榻:“我去看看。”

婢女为她提着风灯,一路走过回廊,风灯明明灭灭,好似一颗暗色的星子。

嫪凭抬起了头,一瞬间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