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道:“我们四年前接受一位靳姓先生委托,为你托管名下基金,每年投资收益自动转入瑞士银行,靳先生在新年过后会派人来核对一次账目。但是,今年等到现在,靳先生未曾联络,我们最近方才知道靳先生已经身故,只好找到这里。”
美若强自镇静,问:“瑞士哪家银行?”
另一位答说:“瑞士联合银行。”
她惨笑:“我可否知道,名下有多少财产?”
律师抹汗,“这正是我们此行的目的。”他和身边人各自打开文件夹,一一列数。
“詹小姐,这是去年你名下财产增值表。”银行代表递来厚厚一叠文件。
“这是总资产表。”律师递来另一叠文件。
“阿若,我会回报你,赚很多钱,给你买靓衫,送你去读书,前呼后拥,让你做真正的詹家小姐。哪一日我不走运,衰到扑街的时候,我将钱都留给你。”
她泪眼模糊,递回给对方,“对不起,我看不下去。”
律师接过,逐项解释。
“我欠她良多,下一世再还。”
“放心,会有人出薪水给你阿妈,养你很好养。”
“你一直在无视事实,你明白,我喜欢你。”
“我是真的不懂,该怎样让你开心,怎样为你好。”
“我好像做什么都不对,只会令你哭。”
“我很失败。我放手。”
“阿若,你终于又是我的了。”
“我只为一人所困,你知道是谁。”
“阿若,我亲过你,摸过你,躺一张床,睡过不止一觉,你居然手也不抖。”
“我赌不起,我认输。”
她悲从中来。
“七姑,我家姐与爹哋到底有什么事?她为何哭得那样伤心难过?”
七姑叹息。
“爹哋已经死了,还不能告诉我吗?”
七姑道:“等你再大一些。”
“家姐的戒指是爹哋送的?”
七姑点头。
“爹哋为何不葬在阿妈身边?”
七姑无言以对。
“爹哋为何将遗产都留给家姐?”
“那和留给你也是一样。”
“我要爹哋,不要钱。”
七姑揽住小美,和她一同流泪。“冤孽,冤孽。”
“七姑,讲给我听,我要知道怎么回事。”
七姑抹泪。“那年,小小姐很小呢,才十多岁,和小美一般乖巧,也很聪明懂事……”
詹小美不再叫嚷回家回宁波街,用心和同学交朋友,万圣节央求美若帮她挖南瓜做灯,和四九叔的幼子阿MO一起去邻居家讨要糖果,考试拿几个A。
美若问她:“要什么奖励?圣诞节去旅行好不好?”
小美有少许失望,“只是旅行?”
“想不想去家姐念书的地方去看看?”
小美重燃兴奋:“牛津吗?”
美若点头。
“阿MO也去吗?”
“那要先问过阿MO的妈妈。”
“我去打电话。”她在电话里委屈诉苦,“阿MO,我以为家姐会送我一只布鲁托。”
美若偷笑。她去妹妹床下找,竹篮子里绑着蝴蝶结的小猎犬居然枕在戴妃肚子上,两只一起呼呼大睡。
窗外开始飘雪,七姑在外面喊:“开饭咯,小美去洗手。”
美若将窗帘拉上,随即心头一悸。她控制不住手指剧烈的颤抖,扯开一条缝隙张望。楼下一人蹲坐在台阶上,于雪中瑟瑟。
那人戴了顶旧帽子,无法辨清面庞。可美若只凭第六感,已经确知是谁。
她飞奔下楼,开门时又怯懦。如果当年她打开后车厢时,做了另外一个选择,那么,会不会有后来十多年的爱恨交割?
阿若,阿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