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颠倒黑白,他们能用上这世界上最高级的修辞,有时候她在想,这群人要是把心思放在写小说上,说不定能得诺贝尔文学奖。
半晌,那绿旗袍女人开口了:“钟小姐,您看您能不能陪我们去趟家里啊,我们家里现在有些不干净,问了很多人都没办法,昨天碰上您了,我们这才想来试试,我们可以加钱,多少钱都行。”
女人的话开始变得啰嗦,人一恐惧,话就会不自觉变多。
钟艾皱眉,后仰陷进圈椅,笑回道:“如果你们家每一处的房子都不干净,有没有想过或许和房子没关系?”
穿堂风忽地凝滞在雕花门楣间。灰西装男人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表面折射出冷光。绿旗袍妇人颈间项链随着急促呼吸起伏,在颈侧烙下细碎红痕。那灰西装男人终于坐不住了,开口道:“怎么可能,那些算命的都说是家里不干净,我哥的房子,我的房子还有……”
话到此处,灰西装男人猛地起身,皮鞋碾过地毯。他面上从容面具终于龟裂,暴露出皮下抽搐的筋肉:“你是说...她们跟着我?“
钟艾不说话,只是笑,支着下颌打量这对母子。二十年来她看过太多这样的面孔皮囊裹着黄金甲,内里淌着腐尸血。他们总以为用金线绣的遮羞布能裹住森森白骨,却不知鬼魅最爱附在包浆的谎话上。
那男人一开始的沉稳已经消失无踪,脸上忽然覆上了无法控制的恐惧,那绿旗袍女人则是表情带上了一丝埋怨。
“哎呀真是造孽,陈飞已经死了,她们干嘛还缠着我们不放。钟小姐,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和我儿子啊。”那女人忽而起身,扑到屏风前便跪下了,翡翠镯子磕在砖地上迸出裂响,脂粉被泪水冲出沟壑,倒显出几分真实的惶恐。
“陈奇,你还坐着干嘛!快来求求大师,这日子我真是一秒都过不下去了。”女人不止自己跪,还挥手催那已经呆滞了的灰西装男人一起来跪。
“钟小姐,你没骗我吧。”陈奇忽略了自己那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妈,死死盯着屏风后的钟艾。
钟艾闻言冷笑,隔着屏风和他对视,窗外树影正巧笼住男人颤抖的脊背。
十年旁观解卦,她早看透这些问客最擅长把血债哭成情债,将孽缘扮作孽缘。
有时候,算命的难处其实不在算命本身,而是应付这些问客的虚伪和质疑,是明明知道他们人性深处最赤裸的烂品质,还要装作毫不在意,逼自己解决问题。
“那两双运动鞋就站在你妈旁边,我想骗你都无从编起。”钟艾笑起来,一副嘲讽的语气。
“钟艾,不要带个人感情。”破奴在阴影里轻咳,丹凤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钟艾听到后,不情不愿地坐直身子。
钟艾这个人性格本身就比较锋利,是个从小就爱打抱不平的小孩,小时候在学校就是个能因为阻止霸凌而每个月被找一次家长的“风云人物”。
陈母听到这句“运动鞋”猛地从屏风前弹了起来,随后急退了几步,哭都不敢哭了。
陈奇被这句话惊了一跳,面上终于是装不下去了,站起身,微微弓着身子问道:“钟小姐,您能帮我赶走她们吗?您要多少钱都行。”
钟艾默不作声,静静等破奴给出的回应。
“先帮他。”破奴的声音响起。
钟艾虽然皱起了眉头,但还是马上开口:“我可以帮你。”
破奴解释:“否则这些孩子在阳间太久,会化成恶鬼或直接被驱散,再也没办法投胎。”
钟艾点头表示“已阅”,眼睛还是盯着屏风外的男人。
陈奇听了这句话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舒展起来,后背瞬间挺直,自信开口:“钟小姐,您看100万够不够?”
“当时你们赔了多少钱?”钟艾也不绕弯子,继续问。
“260万,我还凑了个整,给了300。”陈母抢答道。
钟艾被对方这个求夸的语气无语到,但念在这个母亲看起来毫不知情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