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无波的眼睛。

他吓得倒抽一口冷气,低喘一声,手中的小夜灯脱手滑落,直直朝钟艾脸上坠去!被钟艾反应极快地微弱后撤的头险险躲了过去,小灯落在蓬松的床上,轻轻弹了弹。

楚塬心脏狂跳,有些惊慌失措,慌忙拿起夜灯,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明显的慌乱赶忙轻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钟艾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忽然毫无征兆地笑了出来,那笑声很轻快,很熟络,带着一种久违的松弛感,好似这一年得所有不堪回首的事都没发生过,他们只是一对在某个寻常夜晚偶遇的初识好友。

楚塬被这突如其来的、干净的笑声感染,紧绷的神经一松,也低低笑了起来,起初还有些压抑,随即越发放开。两人在窗帘透进得皎洁月光下笑得肩膀耸动,弯下了腰。

笑声在空旷寂静的房间里短暂地回荡,又迅速消散。半晌,屋内恢复一片更深沉的寂静。钟艾躺在原地,侧过头,在黑暗中专注地凝望楚塬近在咫尺的眼睛。

楚塬知道钟艾在看自己,也微微调整姿势,低头坦然回望。两人一时无言,空气中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和……告别前的宁静。钟艾在黑暗中打破沉默,轻声道:“沙市难得有这么亮的月亮。”声音像月光一样清冷。钟艾笑看向窗帘的方向。

楚塬闻言,像是找到了一个打破僵局的出口,提着小夜灯,毫不犹豫地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

霎时间,如水的月华倾泻而入,将整个房间映照得如同铺了一层银霜。钟艾看着他的身影一瞬间被清冷而明亮的月光完全照亮,轮廓清晰,却显得更加孤寂,忽然有种尘埃落定后的欣慰感。她掀开被子,动作有些迟缓但坚定地起身,走到了楚塬身边,和他并肩而立,抬头静静看那轮悬于江天之上的明月。

“哇,真漂亮,”钟艾由衷地赞叹,“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学的诗,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时初照人?”她的目光追随着江水中被揉碎的、粼粼闪烁的月影,忽然想起春江花月夜。

“不是何时,是何年。”楚塬嘴角勾起一抹孩子气的得意,一副“被我抓到了吧”的样子,笑道:“学姐学艺不精了哈,罚你回去背10遍。”语气轻快自然,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

“哦~~原来如此,江月何年初照人?”钟艾笑着重复,看向浩渺的江水,眼底的笑意却渐渐淡去,忽然被一阵深沉的、愁绪侵袭。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记忆中黑袍的千年老鬼,千百年前,他是否也曾在这样的江畔,对着同一轮明月赏月?这个念头让她心头泛起细密的疼痛。

楚塬被钟艾骤然沉寂的神情带动,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忽然心中泛起一阵尖锐的酸涩感。他最熟悉这种神情了,怅然若失,愁绪万千她一定是在深深地思念着谁,一个他永远无法企及、占据了她整个心的人。

他忽然发现,情爱这种事,与世间所有事都不同,不对的人怎么努力,都无法敌过对的人,但偏偏又如同附骨之疽,难以自抑,念上谁,就很难轻而易举放下……

他心口泛起一阵被万箭穿心般的痛楚,呼吸猛地一窒。钟艾听到他压抑不住的、痛苦的深呼吸,却依旧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一动未动。她明白,在这种时刻,任何糊里糊涂展现自己的善意,哪怕一丝怜悯,对别人都是一种更深沉的毒害。要拒绝,就该像这月光一样,彻底的、不含杂质的冷漠。

“学姐,”楚塬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甚至染上了一丝压抑的哭腔,他鼓起毕生的勇气,“你知道吧,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尖上剜下来的肉。他卑微又哀伤地看向钟艾在月光下显得近乎透明的侧脸,她苍白的脸被月华照的泛着冷玉般的光泽,更苍白了一些。

钟艾嘴角微微向上翘起,形成一个极其浅淡、近乎虚无的笑容,眼睛却依然固执地盯着窗外。江水对岸的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熄灭,逐一隐没在黑暗中,城市的喧嚣彻底沉寂,夜生活到了结束的时候。

没有了人间灯火的干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