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三座寺院他都去遍了,甚至连一些无名小庙也不嫌弃,皆一一试过,只是各寺的主持都得了齐家人的嘱咐不收他,这才堪堪将人拦住。
有了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摆在眼前,齐婴也确实不得不抽身回去料理。
而萧子桁知道,像齐婴这样的人,说的话总是寓意颇深,露出来的不过二三分,他真正想表明的意思都是深深藏在下面的。
――他其实是想告诉萧子桁,齐家已破落至此,根本担不起“世家”二字了。
所以,他们已经不再是敌人。
萧子桁明白了他的所指,同时又听他道:“臣无能,幸有大将军与右相担待,想来即便朝中少我一人也并无大碍,望陛下恩准。”
这话说得便更有门道了――他有意在此时提起右相傅璧和大将军韩守邺是在暗指什么?
他是在告诉新君:齐家已经败了,可韩家和傅家却还手握重权,如今他们才是天家的敌人。
萧子桁暗暗长叹一声,继而心下不由感慨:齐敬臣,实在是这天下最懂得拿捏人心的人。
的确,自齐家落败后,萧子桁便有了新的隐忧――韩家。
那是他的母族,在他登位之前曾是他最大的依仗和臂助,可如今他已经成为了大梁之主,母族就成了外戚,臂助就成了隐忧,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世殊则事易,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罢了。
182. 秉烛(2) 他和她的风荷苑。……
韩家不单是世家, 还是手握兵权的世家,这一代主君韩守松虽然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没有一个世家的主君能够真正约束好自己的族人,当年的沈谦不行, 后来的齐璋和齐婴也不行, 那么其他人难道就行了么?
不可能。
贪婪是人的本性, 没有人能够抵抗――或许可以拒绝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可是能拒绝一生么?
即便有人可以拒绝一生, 难道一整个家族的人都能拒绝一生么?
天方夜谭。
既然他们注定无法约束自己,那么就只能靠外力去约束――作为天子, 唯一使自己安全的方法, 就是收回当年南渡之后不得已让渡给世家的权力。
可他又该如何收拢韩守邺手中的兵权呢?
韩守邺和沈谦、齐婴都不一样, 他没有他们的谋略和胸襟,不过是一介愚鲁莽夫, 最是直来直往,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让讲惯了计谋的天子有些难以下手。韩守邺不会考虑制衡、不会念及家国, 也没有真正在意的人或物,他能拿什么去制约他呢?
何况韩家背后还有太后,天子之母。
他的母亲糊涂,始终认为娘家不会于自己有害,还总是在他面前念叨着要给韩家的子弟亲族封荫,每每都令他心中厌烦。而有了太后护佑, 他要动韩家就更是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