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衣息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以修长的指节去描绘那"衣"、"息"二字以外的渲染的墨迹。

仿佛能借着这个动作拂到烟儿莹白细润的柔荑一般。

她在写下“郑衣息”三个字时,心里可是在企盼着与自己岁岁年年、相离不弃?

他仍记得上一回与烟儿在这书房里练字时也是这样阳光明媚的日色,她娉娉婷婷地立在翘头案前提笔运气着写字。

他也如现在这般倚靠在扶手椅里,望着烟儿的眸光里漾着些暖色的涟漪。

时隔这么久,郑衣息依旧记得那一日他心头浮起的闲适与惬意,就好似把那些争名逐利的心都丢在了一旁,不必烦心,不必忧虑,只要恣意地做他自己。

郑衣息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竭力忍耐,却是怎么也忍耐不了。

似乎从刻意不与烟儿相见开始,他便不曾真心实意地笑过一回。

甚至于此刻的空虚与思念催着他生出了一股“离经叛道”的心思。

他非要娶苏烟柔为妻吗?那些飘渺得连手都抓不住的权势当真这么重要吗?他非要这么躲着烟儿吗?

为什么他就要非得隐忍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他就不能循着本心去与烟儿亲近?

思绪纷飞的那一刻,郑衣息才僵滞般地恍然大悟,原来他的本心当真与那个哑巴有关。

这一刻,郑衣息便从扶手椅里起了身,步伐沉稳有致地走到了廊道之上,已是在往正屋的方向走去。

他颇有些不管不顾的势头,这一刻想见一见烟儿的心思盖过了那些争名逐利的心。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立在泰山石阶下的小武出声将他从这股情绪之中拉回人世间。

“世子爷,老太太有急事寻您。”

一声呼唤,让他神智归位,眸色清明无比。他怔然地望着不远处的正屋,立了不知多久,还是折返了方向,往荣禧堂走去。

*

荣禧堂内。

段氏正坐在郑老太太下首,手里捧着丫鬟刚斟好的热茶,却是没有心思饮茶。

郑老太太面色还算和顺,瞥了眼竭力掩饰却还是倍显慌张的段氏,笑着与身侧的绿珠说道:“再找个小丫鬟去催一催世子爷。”

段氏却笑着阻拦道:“不必催,他们年轻人事多,我等等也无妨。”

态度恭敬谦卑的好似有些心虚一般。

郑老太太心下约莫有几分猜测,只说道:“苏夫人的意思是,把息哥儿和柔姐儿的婚事提前到十天后?缘何要这般急切的成婚?太唐突了只怕面上不好看。”

段氏笑答道:“定婚宴都已办好了,帖子也拟的差不多了,柔姐儿的嫁妆也都备齐了。如今朝堂局势不明,为免生事端,还是提前的好。”

说话间,郑衣息也走进了荣禧堂,郑老太太向他提起了婚事提前一事。

他万分惊讶,忙问段氏:“这是为何?”

段氏还是那番说辞,郑衣息听后心头无比疑惑,却仍是道:“一切都由祖母做主。”

郑老太太凝神沉默了许久,久到段氏以为这位老太太瞧出了什么端倪,心下愈发惶恐不安。

“好,就依着苏夫人的话办。”郑老太太的脸上终于显出了喜色。

话音甫落。

段氏高悬着的心也落了地,又与郑老太太寒暄了一阵后才离开了郑国公府。

等段氏离去后,郑老太太立时敛去了面上的笑意,神色沉沉地与郑衣息说:“苏家不知闹出了什么幺蛾子,她们既然要把婚事提前,那就提前吧,横竖你娶苏烟柔也不是为了她这个人。”

若说句心底话,郑老太太实在是不喜欢苏烟柔那副被娇宠得近乎刁蛮的性子,也觉得这桩婚事委屈了郑衣息。

郑衣息听后点点头,坐在紫檀木扶手椅里若有所思。

祖孙二人相对无言,还是郑老太太饮了一杯茶之后,盯着郑衣息凝苦的面容,说了句:“你那个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