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嗅了嗅,感觉香气比白毫银针偏古拙一些,像是置身深秋的树林,质朴的草木香浓郁悠长又简单。
然后她啜了一口。
入口滋味香浓,同样是清水沏就的汤色,不知怎的,普洱的口感似乎比白毫银针明显温润细滑许多。处触舌尖时有一晃而过的微苦,而后不用细品就可尝得回甘……又好像不是回甘。
或者说是和白毫银针不一样。白毫银针在初入口的清淡干净的感觉之后带来的甜丝丝的回甘是很分明可言的,普洱的感觉则复杂得有些难以言表。除却浅淡的甜味之外还有许多说不出的感触,汇在一起变成一种醇厚回荡在口鼻之间。
奇妙之处在于,这些感触中似有一些是截然不同的风格,但没有哪一种会让人不适,融合在一起带来的舒服浑然天成就像是秋天散落到地上的落叶,也许种类不同,但铺在一起成了一条漂亮的毯子,让人觉得并无必要辨清究竟哪片是哪种,总之放眼望去很好看就是了。
嗯!好看好喝!
雪梨品得身心愉悦,抬眸见陈冀江端着茶盏进来了,便直接点头示意他过来。
然后她接过茶盏、揭开盖子……
仍在走神的谢昭听到身边一声充满惊奇的:“哎?!?!”
他侧首看过去……
雪梨看着盏中惊呆了,揭开盖子便闻得这盏中的香气怪怪的不说,茶水里居然有许多零碎的茶叶,浮在水面上四处都是,想来喝起来会划得嗓子不舒服。
她怔了一会儿之后便颔首去吹,想将这些浮渣吹开,尝尝这茶到底什么味道。
然则薄唇刚触及盏沿,茶盏忽地被人一把抢开。
雪梨:“……?”
谢昭把茶盏放到一边:“你知道自己能品出好坏就行了,不用喝这个。”
雪梨:“哦……”其实她还真有点好奇这个一闻就不好的茶喝起来是什么味。
她走神地想了一瞬,再一定睛,发现他正笑看着她。
雪梨:“……怎么了?”
谢昭啧了啧嘴,笑意未改:“没什么。”
“……嗯?”雪梨觑觑他,凑过去,“快说怎么了,你笑成这样我很怵得慌啊!”
都算“老夫老妻”了,她说他让她怵得慌?!
谢昭眉头一挑,严肃认真:“哦,就是觉得你特别好。”
雪梨:“?!”
都算“老夫老妻”了,他突然夸她?怎么突然就觉得她“特别好”?!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谢昭维持了一会儿风轻云淡的神色,蓦地笑崩:“噗……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啊!”雪梨又气又笑地捶他,他把她拽进怀里强忍住笑:“你看你,非得问,问完是不是更怵得慌?”
“……”雪梨翻着白眼扭脸不理他。
他抬手去捂她的白眼,笑了一会儿后静下去。
他想,她心里真是有一份旁人无法企及的美好的,从过去到现在。所以她能看着猛兽起个无伤无害的“菜名”,品着茶香浮想联翩地勾勒春意秋景。
谢昭暗自打趣,她将茶与四季对上,这说法若流传出去,以后宫中民间是不是都要觉得“品茶”就等同于“品时节”?
……也罢。
这说法挺雅趣。而于他而言,有她在,便是人间好时节。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