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裴枝等了片刻,怀疑翻译软件会错意,他又换了个大学时常用来翻译论文的软件,中英文互相改写一通,翻译成缅甸语,对准男人。
男人摆手说知道了,掏出一张和珠光纸很像的软布,搭在鼻尖,闻着烟草味。陈裴枝不敢轻举妄动,这类赌徒发起疯来,药性和天性齐头并进,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把火把海湾别墅点了,或者向于慈法师发送自己定位,讹第二笔钱。
陈裴枝靠回沙发垫里,观察男人搭在脸上的软布,细闪在阳光下折射斑斓的光,像施华洛世奇家的碎玻璃。定制这样一块软布,隔壁灰姑娘电影里的蓝裙子找了十八个裁缝花了五百多个小时,他这块布不找“死了没人继承财产”的老钱出资定制,不可能到手。况且人家灰姑娘的裙子没香味,他这玩意刚掏出来就飘着一股地下钱庄的卷烟味,捂着鼻子也能从指缝间闻到,威力堪比无印良品店里的香薰机。
陈裴枝屏住呼吸,在把自己憋死和闻二手烟之间选择点了支烟。
烟雾缓缓飘升,他眯起眼,没瞅见白布上的莲花刺绣,想低头再看一眼视频,男人突然拿回手机,做了两个顶胯的动作。
陈裴枝一脸“你丫没救”的表情,低头拆笔。见招拆招的前提是对面要先哼哼两句,现在男人毒瘾发作躺沙发上装吊死鬼,嘴里嘟囔各大翻译软件都没法识别的呓语。陈裴枝无奈拆开水笔里的弹簧,夹在指尖捏了捏,打量沙发对面的男人。
老哥们贪婪地吸着软布,胸口起伏,嘴巴一圈的布料沾满口水。陈裴枝之前在梅清文办公室见过不少,他没一脚踹过去是因为腿坐麻了,抖着腿,暗自琢磨:倘若扒开老哥们的衣服直接偷手机,大概率会被攻击,他受点儿伤不算什么,到时候许景贤磕着碰着,甚至被老毒鬼咬一口,他看在眼里心疼,还要带他去打破伤风。
出门在外看病靠护照,哪天梅清文的秘书吃饱了撑的查到就诊记录,他不好搪塞,保险起见,等这老哥们清醒了再说。
水笔快没水了,陈裴枝甩了甩,眼瞅着几道黑线飞出去,心道不好,回头,沙发地毯保持原样,呼出一口气,胸口蓦地堵住。
许景贤眨了下眼,墨水沿着脸颊滴落,落在锁骨上。
“少爷,我做错了什么,你要用这个方式惩罚我?”许景贤顶着两道黑色宽面条泪,“好脾气”地歪头笑了笑。
日剧里的人夫经常这么笑,笑完还能跑去炒两道菜。许景贤笑不出一脸殷勤期待星星眼,他自下而上看人,眼尾微挑,露出眼白,瞳仁漆黑,看得人后背起静电,噼里啪啦,心都慌了。
陈裴枝挠了挠眼角,扯道:“跟我没关系,是这支笔看你不爽。”
“这笔从高一陪我到高考,后来你拿去用,它能看我哪点不爽?明明是你把它五马分尸了。”许景贤不管脸上油墨,抓住笔杆,放在光下打量,见到不少划痕,冷冰冰地拿起笔芯,嘴角彻底抿成直线。
“我没有,我是在给它检查身体。”陈裴枝揉了揉鼻子,小动作多到隔壁儿科大夫瞅一眼就能确诊多动症的程度。
“那你倒是把弹簧塞回去。”许景贤看不下去,拧开笔头,小心翼翼地检查内芯。
陈裴枝拿湿巾的手停在半空,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台了眼珠子朝右瞥,林黛玉上身,哼道:“可把你心疼坏了。”
“因为是你送的啊。”许景贤埋头装弹簧,陈裴枝怔住,湿巾“啪”地拍在他脸上,耳朵红了大半圈,小声嘀咕:“我人不就在这吗?你管这支笔干嘛。”
许景贤不说话,组装好水笔,擦掉脸上的墨痕。他对笔的感情和陈裴枝持平,见到它漏墨想恢复原样,可笔杆上的划痕擦不掉,笔芯消耗殆尽,写两个字断墨,得回头重描。
他将湿巾攥在手里,舍不得丢。心像是被挖掘机挖掉一块,空落落的,陈裴枝一开口,空掉的角落猝不及防地装进咸涩的泪水。
难道是回忆太深刻,触景生情吗?
可这算哪门子的睹物思人,少爷不就在这吗?
许景贤陷入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