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2 / 2)

站在路口左右张望,逮着人采访。五颜六色的玻璃楼在阳光下发着光,像泡在海水里的玻璃,刺眼。

陈裴枝双手插兜,下意识地弯了弯唇角,他想走到阳光下,站在那群人中间,离校园近点,离回忆近点。

可惜他做不到。陈裴枝抬头,心想这玩意儿大概不是路牌,是某个和餐馆老板沾亲带故的学生设计的,难怪看不懂。

不懂艺术的“陈文盲”同志听见走廊脚步声,回头,叫住短发服务员,叽里咕噜催半天菜,服务员小姐姐点点头,开始说韩式英语。

陈裴枝眉毛配合这姐的语速和重音时而紧皱,时而舒展,学老外听废话的样子,面上功夫做到位。

阳光照进大厅,陈裴枝眯起眼,越发觉得象堡这地儿呆着不舒服,想逃,逃不掉,像极了高三周日返校,从下午考到晚上,第二天后黑板贴着周测成绩排名。

短发服务员说完了,撩了下鬓边头发,露出耳骨上的三个耳钉。陈裴枝不禁缩了缩脖子,看着耳朵就疼。

走廊尽头飘来辣炒鱿鱼的香味,他偏头望去,见着一个戴白帽子的厨师,单眼皮,厚嘴唇,皮肤看上去比他手里的鸡蛋还光滑。这老哥估摸也是韩国人,他叫住短发服务员,用英文加了道辣炒年糕。

懒得回包厢,陈裴枝坐在客厅里继续翻菜单,果然在后面几页发现了泡菜饺子,泡菜汤,泡菜拌饭。他“扑哧”笑出声,服务员小姐姐端着餐盘走来,斜眼看他,长长的眼线像地砖的缝隙,不起眼,但盯着看,总能见着。

陈裴枝低头,盯着地砖缝,一路看到梅清文所在的包厢,喉咙一哽,突然被冷空气呛住,拿袖子捂着脸闷声咳嗽,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厨师在菜板上剁着肉馅,菜刀用力挥下去,仿佛把他的心也劈成两半。

难道和梅清文在一起就这么难受,宁愿和陌生人大眼瞪小眼都不愿和亲妈待在一起?

陈裴枝嘴角下撇,后脑勺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揉着颈椎,心里嘀咕,伦敦雨都停了,怎么还头疼?他往阳光下挪了挪,冷,还是很冷。神经总绷着,生怕下一秒梅清文推门出来,对他下达命令。而顾泽涛这个人的存在就让他不舒服,他和亲爹的关系没好到哪里去,更别提后爹了。

陈裴枝从小到大没感受到一丝亲情。

人生所体验到的感情,都来自许景贤。

陈裴枝放下餐单,慢慢地往回走,影子拖成长长的一条线,他握拳,心里叹气,许景贤要是在就好了。

想念比心动长久。

第九十二章 伦敦雨停,他该走了

走廊尽头,邮件“叮”的一声响。陈裴枝收到一份97mb的附件,点开,是一张老挝西北部阿卡小村庄的照片。

这和梅清文合作的黑色产业链总部有段距离,要不是照片下面有英文标注还以为是东南亚某个不起眼的村庄。青山绿水间,寺庙塔尖金碧辉煌,僧人穿着黄袍沿着山路爬行,拐角的教堂像个茅厕。

老挝的教堂不同于伦敦的阴沉,庄重。祷告室门口杂草丛生,找不到台阶,隔壁墙上画着十字架,歪歪斜斜,像个竖着的X;缺一个角的木门刷上浅黄色油漆,劣质漆在阳光炙烤下黄一块白一块,像婴儿尿布。

陈裴枝站在包厢门口,看得入神,没注意包厢里的对话。

身后响起短发服务员的声音:“先生,让一让,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