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僵持着，都不退步示弱。

迟留去拉朝朝的手，道：“赶紧走吧，别再气天君了。”

朝朝不肯，温蓿不松口放他下山去，他就不会走。他的力气哪拗得过迟留，迟留揽起朝朝的双腿，把他抱在胸前。

朝朝不断挣扎，“放开我，你这狗东西，放我下来。”

他恢复了以往的泼辣，对着迟留又打又骂。迟留不理他，暗骂他才受伤了，哪里这么大力气，听他骂得这么起劲，又感到欣慰，他不那么死气沉沉了，这样活泼欠打也挺好。

抱着他渐渐离温蓿远了，迟留才开口，“你不是想见他吗，我现在带你去见他。”

“真的？”

朝朝一听，当即老实了，他温顺地任由迟留抱着他，转过几道回廊曲径，他们来到了前山。

“顺着这条路，你估计会看到他。”迟留轻轻放下他，给他指路。

一眼望不到底的玉石阶梯，蔓延至山脚，一半在眼前，一半在云雾下。

朝朝有些愣神，“这条路”

“你误会天君了，他不想我们告诉你。是天君大发慈悲，给他指明方向，放他上来的，不过那凡人有没有那样的毅力，有没有半途而废，那就不可而知了。”

迟留的话似在天边回荡。

这条路走过很多次，许久以前，他一步一步爬上来过。那时候秦柒若快要死了，上来为他求药。他忐忑不安疾步向下跑去，迟留杵在原地，没有跟上去。

朝朝迫切想要见到尹云之，他对尹云之的态度变化，自己其实都有些茫然的。前两天瞧见他还十分厌烦，可能在他一次又一次为朝朝挡去麻烦后，就慢慢对他的感觉不太一样了吧。

那男人嘴硬心软，没有把朝朝当做玩物过。朝朝在他眼里是平等的，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宠。

朝朝口无遮拦，伤害他无数次，尹云之仍要一心扑上来。到底是被他的真心感动，还是他身上有秦柒若的影子？

见过的男人那么多，对他死心塌地的人一抓一大把，朝朝这么些年从未对他们产生多余的感情。

可尹云之于他，让朝朝死寂多年的心，冰封瓦解，再次有了心跳。

他在不知不觉中，心里有了尹云之的位置。

尹云之相比于他那无数的情郎，长得并不出众好看，脸上没几两肉，瘦瘦高高的，标准的书呆子样式，和朝朝处一块，根本没眼看。长得一般，不爱笑，迂腐固执，是个死脑筋，身上一股酸腐气，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前路模糊着显现出个佝偻的人影，朝朝心都要提到嗓子口了，他屏住呼吸，大步向他奔去。

终于见到尹云之，朝朝忽的就鼻头一酸，今日的尹云之，可不就是像足了当年的他吗，为心爱之人义无反顾闯入禁地。

那时的他满身污垢，眼前的尹云之却是满头白发。

尹云之从凡间来到九云山，翻山越岭历经万险来见朝朝，可他脸上已生满了皱纹，老得不成样子了。

第四十章归尘

在端城时，朝朝曾想过，若是有一天尹云之老了，在床上不中用了，是决计不会回头再看他一眼。

然而现在，朝朝是怎么都看不够。自他回到九云山上，凡间已过了快五十年了。

令他惊诧的是，尹云之仍记得他们的每一件事，他滔滔不绝向朝朝讲述过去的事。

“朝朝，为了你，我就是死了也愿意的，这辈子我就爱你一人，在死之前没有再看你一眼，那我是不会瞑目的。”尹云之喘着粗气，“还好，我找了你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你了。”

朝朝看着他这副模样，此刻的他，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朝朝抱住他，“我就知道。”

朝朝牵着他的手坐在石阶上休憩，他轻轻拍尹云之的背，给他顺气，不停歇从山脚爬上来，还一走就是几十年，这会儿见到朝朝了，才知道要歇息。

还真是个书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