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尧站在很不起眼的地方,和徐听寒一同倚着玻璃栏杆。他们的手臂都非常自然地垂落,搭在身侧,手指却不是很明显地交缠着。
安尧的小指勾住徐听寒的轻轻摇晃,温声说:“村支书说他们村子去年做了信号全覆盖,我们住的地方暂时还没安装WiFi,过段时间装。我到了那边买一张当地的流量多的电话卡,你等我给你打电话,在家要乖乖的。”
他觉得自己这样很像在哄小孩,而某种意义上确实如此。出门前安尧就这么温柔地抱着布丁和它说悄悄话,告诉它要努力吃饭,奶奶会经常上门看它。只是小狗对人类的语言一知半解,安尧长篇大论说十几分钟,布丁真的有反应的关键词只有“爸爸”和“出门”。
但低着头眼眶红红的、智商更高、更爱安尧的徐听寒显然比布丁难哄得多,他说不出“不要走”,只好忍住所有挽留的话,将安尧的手牢牢攥握住。
“到了那边要及时和我报平安,有什么事别憋着,我永远支持你…最近局里面又有新的指示,我的工作可能会稍微有点忙,但遥遥你放心,只要你说想见我,我马上飞过去…晕车药、驱虫喷雾我都给你放在背包里了,还有两包糖,你不舒服或者饿了可以吃,包里我装的都是常用的东西,份量比较多的是让你分给同事们的,出门在外互相照顾。”徐听寒动作很轻地将头抵在安尧肩上,无比依恋地蹭了蹭:“信封你肯定看到了,等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再打开…遥遥,不论读了之后你的想法是什么,都请你允许我继续爱你。”
安尧受不了这样压抑的、分量太重的伤感,他捏了捏徐听寒的肩膀,手指又缓缓上移落到耳垂:“听寒,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不论你在信里写了什么,不论你要隐瞒的事是什么,我说过不离婚,就一定不会离婚,我向来言出必行。而且,”他又轻轻挠了挠徐听寒的下巴:“我也很爱你,所以你不要胡思乱想,照顾好自己和布丁,我该去安检了,落地给你发消息。”
安尧排队过安检,在进入安检区前回头,举起手挥了挥向徐听寒告别。徐听寒很高,高到安尧能越过所有形形色色的人群,不费力而清楚地望到他;徐听寒很英俊,很挺拔,和二十一岁安尧初遇他时相比,多了积累后的成熟,却不显出疲倦的沧桑。
他抿着嘴唇,眼睛和嘴角都不受控制地耷拉着,看见安尧回头才很努力地露出不够好看、不够完美的微笑。
飞行时长三小时,安尧只睡了十几分钟。他戴着眼罩遮光,大脑在浮动的白噪音中越转越快。
在准备离开的几周内,越靠近这个既定的日期,他就越容易产生轻微的、不够多但足够令他烦扰的后悔的情绪。从小到大,不论升学还是职业选择,安尧都是非常明确而笃定的,唯有这次,也只会有这次,对徐听寒的爱让他真真切切的犹豫。
两个人像是在拔河,都抓紧一条绳子,向相反方向使力。谁都不肯先松手,手磨在绳索上磨红了、搓破了也不肯放弃,做着无谓的、没有价值的争论和较劲。拔到筋疲力尽,徐听寒决定放开,让安尧赢得比赛,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在他决定不再争执的时刻,安尧也重重跌在地面上,捂着受伤的手,揉着扭伤的脚腕,不知所错地看着累的喘不上气,哭到快要窒息的徐听寒。
婚姻不该是这样的,不是角力赛,不是斗兽场,应该是细水长流的、跑多长时间都没问题的马拉松,只要队友是唯一确定的就没关系。在足够爱对方时,折磨恋人就像折磨自己。
抵达A省省会机场后,学院的老师们与来接人的村长支书碰头,村里安排给老师们的住所已经打扫干净,但因为有些设备和老师们提前寄来的书还没整理,加上进村的时间太晚,夜路不好走,一行人吃过饭后决定先在丛曲市的招待所过夜,次日再坐车进村。
在大堂领取房卡分配房间时,安尧拿出惯用的借口,说自己对睡眠环境很挑剔,自费开了一间房独住。经常和安尧出差的同事都习惯他的“王子病”,调侃两句便揭过了。
安尧也知道大家没有恶意,只是开玩笑,也就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