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方才的确是?世子爷见兰公子纠缠表小姐,这才指派了他回府去取并不常用的一方砚台,昌平还纳闷,这人分?明就?是?想?要他去送人,为何不明说,但?总不能拆自家主子的台,便道:“是?小人刚好要回府,替世子爷取东西。”

话音落,昌平便看到女子清亮的眸子霎时暗淡无光,看到这里,昌平似乎有些理解世子爷的作为。

既然注定不能回应的感情,便没有必要拖泥带水。

但?似乎世子爷的避忌是?毫无作用,表小姐似乎早已对世子爷泥足深陷,再也无法自拔。

阮蓁若是?知晓昌平的想?法,只?怕会翻一个白眼,她可没有热脸贴人冷屁股的嗜好,她之所以对楚洵殷勤备至,不过是?贪图的尊荣与体面罢了。

而如今这份尊荣与体面,已近在眼前?,她绝不会因楚洵的拒绝而放弃。

又或者说,楚洵今日的态度,并非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这的确是?她打出去的一张牌,却不是?唯一的牌,更不是?她的底牌。

阮蓁思绪复杂地回到溪山院时,华灯已经初上,她与阮宁在月洞门下撞了个正着。

阮蓁往廊道走,阮宁便堵在她跟前?。阮蓁往庭院走,阮宁便干脆双手叉腰,轻慢道:“我都听说了,你去了大理寺,怎么,不想?嫁给?何老爷,去求你表哥做主?”

上下打量一眼,望着她明显哭过的眼睛,阮宁又幸灾乐祸道:“不过看你这副德性,想?必他是?不肯帮你吧?”

莲清一听,便要上前?理论,却被阮蓁拉住。

见阮蓁这般没骨气,阮宁更是?笑?得肆意,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丫鬟便上前?来,将莲清拖走。

莲清四肢被钳住,嘴也被捂住,整个人动弹不得,只?能是?惊恐地看向阮蓁。

而阮蓁却只?是?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这里是?国公府,而非阮府,姐姐如此明目张胆,若是?传出去,叫曹家的人知晓了,影响姐姐与曹家的婚事可怎么办?”

海宁曹家的婚事,可是?母亲好容易替他谋划来的,阮宁自然不会不顾忌,因没好气道,“把她带下去,我同二?小姐单独有话说。”

等?丫鬟们离开,阮宁便开始蔑笑?道:“何老爷这事儿,你与其求你表哥,倒不如来求我,我喜欢看你求我的样子。”

阮宁以为,这一回和以往并无不同,她一定会为了不嫁给?那个何老爷,而低声下气地求自己,从前?为了一筐炭,她就?能向自己低头,为了几尺布头,在冷风中站半天也不肯走,她向来是?没有骨气的。

却不想?这一回,这人却全然不为所动,反倒是?平静地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唱戏的,这叫阮宁恼羞成?怒:“怎么?不信我的话?实?话告诉你好了,因为你在金陵闹出来的丑事,父亲对你失望之极,根本就?懒得管你的婚事,你的婚事如今全捏在我母亲手里,是?让你嫁一个老鳏夫,还是?嫁一个瘸子,还是?嫁一个俊彦,全皆在我母亲的一念之间。”

言毕,阮宁垂首,扫了一眼地面的宝相纹地砖,“若是?你肯跪下来求我,说不准我一心软,便劝母亲给?你另寻一户人家。”

就?在阮宁看过来时,阮蓁也在看她。

阮宁六分?肖似郑氏,也算是?清丽佳人,可偏生郑氏喜欢在她身上堆砌金玉绸缎,就?比如现在,一身富丽堂皇的灯锦,白日还不觉着如何出挑,如今站在夜里的灯笼下,却是?格外的璀璨夺目。

灯锦一匹得要一百两银子,江州寻常三口之家一年的嚼用也不过十两银子,这阮宁哪里来的银子置办?

郑氏父亲也就?是?一个镖师,能有什么嫁妆给?她?

而她爹原也不过是?耕读之家,虽有俸禄,但?还不够自己日常笔墨纸砚的开销,而她爹虽不是?什么清官,但?官场的打点又岂是?小数目,再无余力?填补这一大家子的富贵开销?那阮宁母女挥霍的银钱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