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景在陆昀初来栾山后经常出现,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却总能实实在在触碰到黎言藏在平静下的心脏。
他想到什么,低头笑了笑,可很快这笑意又淡去。
“嘶!”
浴室里传来一声痛呼和瓷器碎裂的声音,来不及多想,黎言下意识跑进去。砂锅把手断了,药汤洒了大半,陆昀初正蹲在地上收拾药渣,掌根划破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陆昀初耷拉着脸有些沮丧,心疼浪费掉的药还有胎死腹中的凉粉:“对不起啊,我也没想到突然就断了,我一会儿再重新给你熬一遍。”
黎言松了口气,皱着眉一把将人拉出来:“先把伤口处理了。”
陆昀初乖乖跟在他身后,看他在医药箱里翻找东西,想不到能说什么,也就干脆没说话,就盯着地板看。
他们的相处似乎陷入了一种沉默怪圈,以前高中晚自习黎言跟陆昀初研究物理选择题的时候也是这样。
写满洛伦兹力公式的草稿纸压在胳膊肘下,那道题超纲了,而且答案都不对,怎么选都是错。
他们现在仿佛也变成了试卷上的选择题,不同的是这次不止有四个选项。他们有数不清的话题可以选择,只是答案怎么选最后都无限接近沉默。
这种感觉比单纯的拒绝沟通还要让人煎熬。
少年相识的一切就像一场梦,梦醒了,他们之间的友情爱情被封印在看不清的迷雾里,从无话不谈变成了“陌生人”。
尴尬在屋子里蔓延开来,陆昀初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打破这种难以言说的氛围,佯装无事地摩挲着床单,想到黎言刚刚听见声音跑进来的样子脸上才又有了些笑意。
“黎言……”
“你……”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黎言看看他:“你先说吧。”
“你是不是在给江蓉江瑞物色领养家庭,还准备把店铺转给童溪。”在医院的时候他就听到过他们聊这件事,但一直找不到机会问。
黎言闻言没有说话。
“为什么?”陆昀初固执道。
黎言把药瓶盖好放回箱子,也没瞒他:“我本来就不是他们的监护人,也不符合领养条件,社区只是暂时把他们寄养在我这里而已,早晚都会重新找监护人的。”
“只是因为这样吗?”陆昀初别开脸,眼底不知何时又红了一片,“你是不是害怕你生病了照顾不好他们?还是说你”
后面的话他没往下讲。
送走孩子,转让店铺,他怕黎言是在安顿栾山岛的一切,然后又跟之前一样,在他不知道的某天再一次消失。
“黎言。”陆昀初很用力地拉住他手,抬头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恳求道,“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我已经改了……我不会再跟以前一样乱发脾气了,我跟你保证!”
“黎言……情绪是可以伪装的,可本能反应不行。”他往前挪动抱了上去,“你还爱我的……是不是?”
攥在指尖的手有些颤抖,陆昀初那双乌黑的眼睛此时又蓄满了眼泪,黎言艰难地抬起头撞上他的视线,又无力地垂下去。心里像针扎一样疼,一点都不比他好受。
陆昀初一声声询问砸在他耳朵里,他握紧了手,是……他还喜欢,他根本没办法否认自己的感情。
他以为他的消失会让陆昀初很开心,可陆昀初却意想不到地又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雨夜的忏悔、强制的拥抱、固执的纠缠、酒后的吻……他以为离开了就能放下,但他没有,他躲不开也放不下。
少年时期的遇见,陆昀初出现的时间点在他到目前为止的整个人生旅途里都太明艳了,十几年的感情他放不下。
从小到大,他失去了太多东西。家庭、亲人、爱人、健康,他一次次想挽留,可不管怎么努力结果都是徒劳,什么也没抓住。
以前爸爸妈妈吵架的时候他偷听过,是因为钱。所以他觉得只要自己能赚钱,多赚钱,爸爸妈妈就不会吵架,家就不会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