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腐朽的老木,这些年心里的折磨将他的棱角几乎快要磨平,他双唇颤抖着,眼含泪光,喃喃自语,“我、我已经躲了十二年了,十二年啊……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

他垂下头,双手撑在席上,身躯佝偻的厉害,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当年,我收到陛下口喻,也自知不妥,可身为人臣我能如何?又能怎么?办?!”

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何况是听令行事。

“安王……安王又如何能与陛下斗?”

他惨然一笑,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一家的结局。三条路,哪条路他都?保不住禇家,横竖都?是个?死。

也许当年他就不该留京成为禁军统领,他就该和施怀剑一样,外出为将、留守边关,不,施怀剑现在的处境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孤家寡人一个?,手中无兵无权。

他们这位陛下啊……当真是,翻脸无情的性子。

陈闲余看了他两眼,并不关心他的情绪,只关心自己?的正事儿,忽然想起另一桩往事,声音清浅了几分,“当年老国?师故去前,为七皇子陈不留留下一句批语,言其将来危及父命,是贪狼冲月的命格。”

“从前不以为意,现在再?看,你觉得?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禇滇从前不信这套,只是现在再?看当今陛下和陈不留,这命格是越来越真了。

特别是,安王已知皇后之死是陛下所为。

若说他不会?为母报仇,禇滇是一万个?不信的。陈闲余这话也像是在暗示他什么?。

世事变幻无常,命运弄人,好像这世间的一切真的都?有其轨迹,按照那固定?的轨迹运行着,只是陈闲余厌烦极了这种感觉,目光垂下,瞥向面前酒杯中的酒,酒光鳞鳞,好酒却只能喝今天一次,且他还要想想,回?去后该如何打消母亲的疑心。

“若不到手中权势足够无惧任何险阻,皇后之死真相?就永远难公之于众,他比你惜命,他更知道活着的重?要性,只有活下去,才能报仇。”

他也只能胜,不能败。

禇滇抬头,目光定?定?的看着他,又好像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身份的人。

顿了顿,陈闲余抬头回?望向他,继续道,“接着以禇康的身份活下去吧,等到了你该出现的时候,再?出现。在此之前,不要去找安王和我,也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你还活着的事情,全当我今天什么?都?没和你说过。”

他目光移向室内的禇荣和蒋南珍,“包括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