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氏望向紧闭的房门,生出?孤注一掷的决然,“民妇已将小馥娇产子的秘密告知心腹,一旦民妇走不出?梅府,谢氏定然会知晓这桩陈年旧事,知府老爷掂量着?办。”
梅榆入鬓的剑眉骤然起皱,薄唇在极力隐忍中变得更加削薄,他欲言又?止,折断了手中笔杆。
一个不够,又?来一个!
若非有把柄捏在阚婉手里,自己怎会扶持晏氏成为扬州药商的翘楚。恩情不知报,反而?来要挟。
那名老汉愣头愣脑,自投罗网,这个阚婉可是见?过世面的人精。
“晏啸风可以?保住,但?自此要隐姓埋名。”
阚氏一喜,“只要能保住家夫,晏氏会远离扬州。”
梅榆冷笑,“阚婉,好手段。”
“破釜沉舟罢了。”
阚氏离开后,梅榆一人独坐书房,夜幕的暗色流淌在他刀削斧凿的俊脸上,蓦地,变得狰狞。
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在关照尹、董、晏三?家,无非是有把柄攥在他们手里。
阚婉前来要挟,算是破釜沉舟,那董智才?呢?那个匹夫竟敢雇凶刺杀他,老糊涂!
寻到机会,董、晏两家,一个不留!
“窦繁。”
一名男子走进书房,从相貌上,与先前三?番五次跟踪谢翊云的黑衣人一模一样。
梅榆拿起被自己折断的笔杆,丢进纸篓,“处理?干净了吗?”
“干净了。”窦繁的虎口?上还留有一道渗血的牙印,是朱老汉在挣扎时留下的,“可要处理?掉朱家小子......”
梅榆的面庞彻底被暗影笼罩,“朱老汉是在迷幻中讲出?朱家小子不知情的,不会有假,先不必派人盯着?那边。眼下要做的,是处理?掉那个目击者?,卖糯米蒸糕的摊主。”
“属下明白,已派人去办了。”
窦繁躬身退出?书房,轻轻合上房门。虎毒不食子,老爷还是犹豫了,才?会留下朱家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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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拉开,华灯初上,穿梭在集市中的朱杉拉过一位位摊主,询问自己父亲的去向。
“我爹来过?”
米行的老板指着?一个方向,“是啊,朝那边走了。”
“那边我已经询问过了。”
“那就不知晓了。”
朱杉走出?米行,急得直挠头,老家伙跑哪去了?他抱着?希望,回到家中,望着?翘首以?盼的几?人,心里更慌了。
“老头子不会无缘无故躲起来的。”
杜秀茂已派出?家丁四处寻找,叶茉盈也发挥自己在市井中的人脉到处打听,可直至夜半,未寻得蛛丝马迹。
同样急切的姚兰问道:“要不要报官啊?”
朱杉垂头,“我已经去官府报备了。”
叶茉盈等人不敢随意猜测,怕火上浇油。
寅时,谢绍辰乘车前来,即便朱老汉的失踪案没有经由他受理?,但?相识一场,他做不到袖手旁观。
可谢绍辰本就话少,若没有他人烘托气氛,或许一整日?都无话音。众人习以?为常,可此刻在场的众人皆沉默。
天明时,朱杉又?一次外出?,大街小巷地寻找,询问过所有与父亲尚有交情的人,随着?一次次希望落空,他深感不妙,慢慢停下寻找的脚步,杵在巷子的一处岔口?,卷起衣摆擦了把脸。
有日?光自交错的桠枝射来,照在他高挺的眉骨上,树影重重。
他蹲下来,埋头在膝,如同幼时被人欺负,无助地蹲在地上哭泣,直到父亲拎着?烧火棍子赶来,一面骂骂咧咧叫他硬气些,一面追着?欺负他的那些人讨要公?道。印象里的父亲,吊儿郎当,没个正经,却总能在关键时候做他的支撑。
如今,他长大了,以?为可以?做父亲的支撑了,却连父亲的身影都找不到。
“老头,你去哪儿了?!”
糙汉一拳砸在地上,痛哭流涕